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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温导热油炉 高温导热油炉桥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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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2-10 07:29:38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html模版桥碑

提起桥碑,我们村里的人都能对你说上一段桥碑的精彩故事。可为什么要取名为桥碑呢?是因为在桥碑还不满周岁的时候,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会猛烈的哭叫,而白天又非常正常,能吃能睡。按照农村的风俗,桥碑在命里一定是犯下什么关口。于是,桥碑的母亲吴妈找了村里最有名的命理先生排了桥碑的生辰八字,说是桥碑在命里犯夜啼关和七煞关,但八字比较硬,只要能破关斩煞,将来这孩子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吴妈是晚年得子,对于桥碑的出生,她感觉到非同寻常,因为桥碑和大哥吴会荣相差十一岁,但吴会荣天生就老实憨厚,三岁多才会走路,四岁多才会叫妈。因此,桥碑的出生无疑就成了吴妈的命根子。于是,吴妈摆了两桌酒席,把先生请到家里来为桥碑破关斩煞,先和天我们村的十字路口为桥碑立碑又搭桥,并取名为桥碑发,但习惯上人们都叫他桥碑。

桥碑慢慢长大了,但三岁时都还要吃奶,十来岁了都还要和吴妈睡,因为吴老爹在桥碑还没出世就死了,所以吴妈给桥碑的就是把他捧在手心里头又怕化了的那种爱。但桥碑却比较机灵聪明,每每村里的红白喜事,他会悄悄到厨房把一些肉、豆腐果之类的东西藏在衣兜里带回来给吴妈吃。吴妈老是说: 桥碑真乖,桥碑真聪明。

桥碑读小学三年级那年,他的哥哥吴会荣结婚了。但在结婚当夜,吴会荣不敢与新娘子同床共枕,虽然已经是二十二岁了,但他还没有真正了解结婚是咋回事,那时也没有完全到自由恋爱的程度,多半是双方的老人同意就行,更何况吴会荣本就是个先天愚蠢的人。新娘子虽说不到二十岁,但聪明伶利漂亮可人,对结婚这档子事心知肚明。当夜,新娘子空守洞房孤枕难眠,越想越不是话,第二天就嚷着要吴妈说句合理话,吴妈安慰她了几句说: 今晚准能成,保你俩准能园房,我还想提前抱孙子呢。 新娘子天然信得过自己的婆婆,也没强求什么,也不可再强求什么。虽然我们国度的《婚姻法》已经公布很久了,可在文化落伍的偏僻山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传统观点已经是根深蒂固了,尤其是农村女人,更是这样。晚上,吴妈把吴会荣叫到跟前,给他作了思想工作,并意味深长的谈了些对于婚姻的问题,吴会荣算是准许了。可是到了晚上,吴会荣还是不敢与新娘子同床,他悄悄折回到屋后面,但这些举措被吴妈逮个正着,吴妈在屋后的窗子角把吴会荣抓了出来,用一根干木棒抽打着他,吴妈一边打一边骂着: 你这没出息的家伙,还要老娘怎么样教你?你把媳妇丢在一边盖冷被子,你给我在狗尾巴上吊死算了,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吴会荣乖乖地被吴妈拉扯着进了洞房。吴妈还在隔壁悄悄地听他的反映。到了半夜,听到儿媳妇叫床的声音吴妈才笑眯眯的折了回来,总算大功告成。



不知是家庭的原因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桥碑只上完小学三年级就辍学在家了。我们村的学校是民办私校,那时的课本只有语文和算术两本书,可桥碑就是害怕上学,老师是他的堂哥吴会龙。吴会龙除了教书之外,在我们村子里也是个有名的道士先生,村里死了人都是请他去办凶事。但他也拿堂弟桥碑没办法,只好让桥碑跟着他给村里人办丧事。桥碑也真是块料,敲锣打鼓他最在行,别看他年纪小,只要吴会龙轻微指导一下,他便融合贯通了。对那些手抄经文,桥碑虽然不识几个,尤其是那些繁体字,有些在字典里还找不着。但桥碑有他的措施,他不刻意去认字,他用大脑用心去背记,就是背白眼书。办丧事的次数多了,他能整本整本的背下来。但为什么会怕读书呢?他的堂哥吴会龙真实                  未审是搞不懂,村子里所有的人也搞不懂,就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桥碑还是老样子,就是喜欢给母亲带点吃的回来,村子里的人都晓得他是个孝敬的孩子,有时在给人家办丧事,不用他开口,就已经准备一些肉、豆腐之类的东西让他给带回家去。不过,除了办丧事外,在红喜场中,是没有人为他考虑的。于是,桥碑便自个儿着手了,或多或少要到厨房去捞一点。

有一次,我们村的田坝组老张家娶儿媳妇,头一天村子里的人都去帮忙,桥碑也去了,那时他也有十六七岁的样子,也是一个大小伙子了,干活显得特别的勤快,不过就是不大讲卫生,洗菜老是能在菜叶子里找到些杂物或虫之类的东西。包括他穿的衣服可以一两个星期甚至一个来月不用换。当晚,老张家的两个儿子轮流守厨房,一是防狗,因为农村的狗特多。二是防盗,结婚嫁女山南海北的人都有,以防万一,如果一些好菜不见了,第二天就没有待客的,我们村离街道又远,如果不是逢场天,得提前准备好。大约晚上十一二点钟,所有的菜数全部准备停当,我们上寨帮忙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有桥碑还在那儿看四周的几个年轻人在那儿玩扑克。他趁他们玩得高兴的时候,悄悄地迂回厨房,挑了豆腐、片片肉和几个鸡蛋揣在怀里准备溜走,刚巧老张的老二来换班,正好和桥碑撞个满怀。张老二说: 桥碑,你在这儿找什么? 我在找我的钥匙, 桥碑敷衍着说。他故作哈腰四处寻找的样子。 我和你一块儿找, 张老二用手电筒照着桥碑在厨房的四周找了一圈,始终不见钥匙的踪迹。 桥碑,我看就不用再找了,等天亮了我们再给你找找看,只要是在我家丢失的,那就一定能找着, 张老二伸直腰说。 那好吧,你们慢慢忙了,我准备回家了, 桥碑也伸起腰来客气的说。也许是桥碑只顾着说话,忘记了怀里还有东西,就在他伸起腰来的时候,鸡蛋和豆腐从他怀里滚了出来。看着地上的东西,张老二先是一愣,随即就明白了是咋回事。 桥碑,你这些东西是从哪儿来的?你的钥匙根本没有丧失,你是在厨房里偷东西,是不是? 张老二大声吼着,顺手撕开桥碑的衣服,把桥碑怀里的东西全部拿了出来。这时,玩扑克的几个青年也围了过来,指着桥碑的鼻子大骂: 狗日的桥碑、死杂种、强盗、小偷,你真不是东西。 桥碑掉着头不敢看他们。其中有一个性格暴躁的嚷着喊打: 这狗日的真卑鄙,等老子捶他一顿,下一次看他还敢不敢再偷东西 算了吧,这是老二他哥的大喜之日,不能见血,这次就饶了他吧, 旁边人急忙的劝阻着。就这样,桥碑总算少了些皮肉之苦,灰溜溜地回到了家中。

第二天,桥碑的事便在村里传开了,桥碑成了村子里的小偷、强盗。不再像以前他还是小孩子时候那样被称着是孝顺的儿子,现在他长大了,原来的好习惯就变成了小偷,原来的孝心就变成了坏人。

其实桥碑还是挺爱帮人的,村子里的大物小事他都在场,而且从不偷勤。但自从那次事件之后,他的话比以前少了,走到那家都有人在防范着他。甚至桥碑成了村子里大人吓小孩儿的症结性人物,晚上,要是谁家的小孩儿哭了,只要大人讲上一句: 桥碑来了,强盗来了! 小孩儿便乖乖不哭了。

桥碑也老大不小了,已经到了当家立业的时候了。但在方圆几十里的村子,都知道桥碑有偷窃的坏习惯,没有一个姑娘看得上他。至于那些带残疾的姑娘们,桥碑打从心眼里瞧不起她们。桥碑本来长得就不丑恶,人又聪慧又勤快,个子也不矮,脸上无疤无疾,他当然有自己抉择的尺度。可是他的婚姻并不像哥哥吴会荣那样说来就来了,吴妈非常焦急,到处托媒人给桥碑找对象,首先是定年龄比桥碑不小的姑娘,之后是定年纪相仿的,再后来是定春秋稍大的,只要不缺脚瞎眼就行。但有些是吴妈看上的,可桥碑未必能看得上。因此,桥碑的婚姻问题最使吴妈头痛了。

一次,吴妈靠亲戚的关联在很远的一个村子里物色了一个姑娘,这姑娘长得还算美丽,只是人比较本份,脑袋瓜不大好使。姑娘从小就死了父亲,家里比较清贫,因此在姑娘小的时候发了高烧没有得到及时的医治把大脑烧坏了。吴妈当然是比拟满意,因为吴会荣到现在还没给她增添一子半孙,传宗接代的重任便落在桥碑的头上,吴妈也不管那么多了,只要能会下仔的行。于是,吴妈并没取得桥碑的同意便托媒人把媳妇带回来了。当时,桥碑也是抱着一试的立场,勉强迁就。可还到两二天,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了桥碑带来了一个憨胞媳妇,都来看热烈,各种话言话语让桥碑汗颜无地,恨不得找个地方钻了下去。第三天桥碑便把媳妇撵出门去,被别村的刘老汉带去做媳妇。刘老汉已经五十来岁,但还是众叛亲离一个,这种好事求神拜佛都很难碰上,刘老汉才不管别人说什么样的话。于是,桥碑一气之下便出远门了,到很远的大河边去挖煤,他的哥哥吴会荣也在那儿。他想通过挖煤赚点钱回来修房子,让村子里的人对他另眼相看。可是只上完十来个班,因为长大水,大河煤矿发布停产。他和哥哥吴会荣又转到二塘去持续挖煤,可二塘煤矿一时还没有班口,要等一个星期才有班上,桥碑可没有他哥哥有耐心,便搭上火车赶了回来。

吴妈吃了桥碑给她买来的糖食果饼,笑得合不拢嘴,连连夸赞桥碑有孝心。他的嫂子李之岚也褒奖桥碑几句,桥碑听了之后比较受用。晚上,吴妈突发其想,把桥碑叫到跟前苦口婆心的说: 儿啊,你这么多年还没谈成媳妇,而你哥和你嫂就是不争气,到如今都还有能给我生下一个孙子来了结我的宿愿,我已经越来越老了,身体大不如前,莫非在我有生之年就不能抱上孙子了吗? 吴妈说到这儿伤心地哭了起来。 妈,你不要哭,都是我们不争气,我们家穷,别人看不起我们,但你要想信我,总有一天,我要出人头地,让村子里的人都佩服。 儿啊,这几年我总是想,一定是你哥的问题,你嫂子不像那些不能下仔的相,她身体好,能吃能做。你不仿找你嫂子商量商量,你和她生个孩子咋样?反正都是咱们家的种,可以继续我们吴家的香火。 桥碑沉默了半响说: 好,今晚我就去找我嫂子谈谈,看看能不能行。

桥碑家的房子是间大木房,周围都是杉木柱头,旁边用木板镶起来。他和母亲住一头,他哥和嫂子住另一头,中间共用一个堂屋,堂屋里贡着天地菩萨,这是农村从古至今传下来的迷信,简直每家每户都贡得有菩萨,有的贡的是五险菩萨,这种菩萨很难侍候,妊妇不能挺着大肚子在它面前晃悠,刚生小孩还未满月的媳妇也不能从堂屋中刘穿过,更不能上楼去做事情,否则,就没有好日子过。天地菩萨相对照较平和,气度比较大些,它很少计较这些烂规烂矩,只要逢年过节一直香火,那就百事大吉。桥碑穿过堂屋来到了他嫂子李之岚的卧室, 大嫂?大嫂 桥碑边敲门边叫着。李之岚已经睡了,桥碑叫了半响都没有回应。 大嫂,我是桥碑,我找你有事,你开开门。 哦,是桥碑?你找我有什么事,现在已经一大晚上了,我已经睡了,明天再说吧。 桥碑无赖,只好着罢。但他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总是显现着方才母亲讲的话和那双含着泪花而灰暗的眼睛,以及母亲那一副满怀期待却又无可奈何的老树皮似的面孔。桥碑的心更乱了,他觉得对不起母亲,没有尽到一个做儿子的义务,如果母亲在有生之年不能抱上孙子而带着遗憾分开人世,那将是作为人子的悲哀和可耻。他索性翻身起来,用手电筒照着在房檐下找了根绳子,他决定从楼上吊下去,强行与嫂子进行精神上的沟通。桥碑小心地上了楼梯,他不想在上楼之前就轰动嫂子。他小心地拆开两块楼板,把绳子系在横梁上,顺着绳索漫漫地滑到嫂子的房间。他先用火柴点着油灯,这是他精明之处,点着油灯是为了让嫂子看清自己,以免嫂子误认为是小偷而大喊大叫惊动近邻。 大嫂,大嫂 桥碑轻声的叫着,试着想用手去摇醒李之岚。但这时李之岚却突然间坐了起来说: 你到底要做什么?其实从刚才你叫醒了我,我到现在都还没有睡着,你过了一会儿又是上楼又是拆楼板,我就知道是你,我是想看你到底做些什么,你说呀? 桥碑被嫂子从天而降的一连串问题给唬住了,半响说不出话来。 我是想和你商量件事,就是 就是什么,你说呀? 我想和你生个孩子, 桥碑鼓起勇气的说。 你真说得出口,我可是你的大嫂呢,再说了,你家当初又没有用两份聘礼去结我来。 大嫂,你听我说,这么多年了,我一向对你都很尊重,但你要为老妈她老人家想一想,她是多么渴望抱孙子啊,可是我哥他就是不争气,不能满足她老人家的欲望 别提你哥那死鬼,钱又赚不了,孩子也生不了,连自己的老婆需要什么他的不懂。 李之岚一提到吴会荣就有一肚子的怨气。桥碑见机会已成熟,赶紧从衣服的口袋里掏出钱来。 大嫂,这是我次挖煤的三百块工钱,我全交给你了,你就许可了吧? 李之岚看着桥碑手里的钱,话音就开始软了下来: 可你哥那儿如何交待? 不用管我哥,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老妈不说,有谁知道?说不定当你有了小孩他兴奋还来不及呢。 于是,李之岚便允从了桥碑。这一晚,李之岚非常满足,这是她结婚以来从未有过的满意,钱满足了她虚荣的一面,桥碑满意了她性欲需要。在她心里,桥碑确实比他哥强多了。

经由这一段时间和嫂子的相处,桥碑是多么的渴望占有个家,他发一现自己的性欲是多么的强,他太需要女人了。每次和嫂子做那种事,他都有使不完的劲,他每次都能让嫂子特别的兴奋。每次看到嫂子一脸的幸福和满足相,桥碑在心里就觉得没有对不起大哥吴会荣,是他自己无能,不能满足嫂子的需要,不能满足母亲抱孙子的愿望。



吴会荣从二塘挖煤回来了,他还懂得给妻子买了件衣服,还把七八百元的工钱全交给李之岚,李之岚当然非常高兴,钱是最能够安慰人的东西。李之岚特别给丈夫做了一桌比平时丰富的饭菜。可到了晚上,吴会荣始终不能满足她的需要,吴会荣倒头便呼呼大睡,似乎是很累的样子。李之岚可就整晚都睡不着,她想起这段时间和桥碑相处的日子,她觉得桥碑处处都比他可哥强,又会说花言巧语,又会体贴人,她想,只有和桥碑过日子,才不枉此生。但她有愧疚之感,总觉得对不起睡在她身边的这个男人,她觉得这个男人太可怜了,是个力不从心的可怜虫。

农村人大多都起得比较早,因为早晨干活不累。但最先起床的还是吴妈,也许是老年人没有太多的瞌睡。吴妈天一亮便起来忙这忙那,把房前房后都扫除了一遍。接下来桥碑和他的哥嫂也接踵起床了。吃过早餐,他们一家便准备上坡去采花豆,但李之岚却多了心眼儿,她要进行合理的分工:吴会荣和吴妈在近处的地里采;她和桥碑到远处去采。理由是吴妈年纪大,不益走远路,近处的地里只能采一背。而远处的地里能采到两大背,桥碑和她算背重的。吴妈心里明白,桥碑也心知肚明,只有吴会荣还傻呆呆的以为妻子是多么的会关心丈夫。

在去地里的路上,桥碑心里暗暗好笑,他暗得意意,以至于对他嫂子说话都是那么胆大: 之岚,昨晚你是不是想我了?所以今天你把我哥支开。 他不叫李之岚大嫂,却改口叫作之岚,听起来还像是真正的两口子。李之岚用手推了他一下,也笑着说: 你别想得太美了,你哥虽然本份,但也并是块木头,不过昨晚我还真的没有睡着。 一想到你和我哥那个,我也没有睡着,我真的太想你了, 桥碑捏了李之岚的屁股一把密意的说。

他们一路上相互逗着笑着,不一会儿就把几里远的曲折山路走完了,他们把背箩放好,进入地里开始了今天的工作 采豆子。古人说得好: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他们很快就把地里的豆子采完捆好装好。桥碑拉起他的嫂子走到地中间,他早就用一些豆叶捕在地上,这是他在采豆子的时候准备好的。李之岚看看法上捕好的豆叶,她心里明白桥碑要做些什么。 桥碑,你不怕有人来? 之岚, 桥碑还是这样叫着, 你不要担忧,这么深的苞谷林,怎么会有看见呢,来吧,我敬爱的嫂子,我已经等不及了。 于是,他和她便在苞谷林中捕好豆叶的地上扭成了一团。也真是巧了,一个挖麻玉果(那段时间麻玉果非常值钱,一斤干麻玉果能买八元钱,做药材生意的常常下乡来收购。)老汉挖到这块地里来正好撞上他们做那事,这一下可就不好了,老汉大骂了一通,非要桥碑买鞭炮给他放不可。在我们乡村,如果遇见男女做这种事,就即是是遇见了蛇在交配,是很不吉利的事,农村人非常忌讳。就算是在别人家里遇见两口子做爱,都是不吉利的,都要放鞭炮冲邪。桥碑自认晦气,只好照规则做。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件事很快在村里传开了,桥碑的名声再一次遭到了攻打,他成了村子里与嫂子偷情的恶棍、混混。

好长一段时间,桥碑的日子过得真憋气,全村的人都可以拿他开玩笑,都可以嘲笑他奚落他,他成了人们的笑料。他的哥哥吴会荣虽然没有和他闹,但他哥哥也知道是咋回事,不像以前那样对他了。以前他哥哥非常爱好他,最爱找他说话,还会常常给他买些好吃的东西。可现在,吴会荣没有对他说过一句话,看他的眼神充斥了怨恨,有时可以说是目露凶光,布满杀气。以前他从不怕哥哥,他觉得他的哥哥吴会荣挺可恨,可是现在他的确有些害怕看到哥哥那冷冰冰的表情。他想,要是哥哥能打他一顿,他会感觉到干脆些,好受些。

过完年,桥碑决议出门了。这些年,打工的高潮逐渐涌向农村,有文化没文化的年轻人都想出去闯一闯,都想去见见世面。桥碑也不例外,但他想不出自己到底要去哪里?最后还是决定先去大河矿挖煤,先赚够车费钱再出远门,去一个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地方,到哪里重新做人,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可他在大河矿才上完两个班,他的哥哥和同村的刘二毛来也到了大河矿。老板说: 会荣,你咋不和你弟弟一块儿来呢?我前几天就希望你们来了,远处的小工回去过年还需要一段时间能力回来,这段时间我就靠你们几个给我撑住。 我弟弟来的时候我们不知道,要不我们前两天就和我弟弟一起来了, 吴会荣说。老板非常喜欢吴会荣,因为他干活踏实,从不偷懒,从不和老板顶撞。老板很客气的把他们安排在桥碑住的地方。他们住的地方是用石绵瓦盖的砖房,里面用一些砖垫起木板来当床,木板上用稻草铺着;每一间小工房里有五个床位,即一个班次五人;还有几张书桌,那是供放炊具用的;房间中间燃起一笼大火,五人共用,就笼火是不会燃烧的,对于挖煤人来说,煤是随你烧随你用,只要你不拿去卖,老板是决对不会意疼的。

一段时日下来,桥碑几乎和吴会荣和好了,他们恢复了本来的兄弟情份,吴会荣似乎忘记了桥碑和妻子的那段丑闻。也许是由于他太孤单了,他需要桥碑给他带来的快乐;也或者是只有桥碑才了解他,不轻视他,他从小就被同龄人看不起,同龄人总是欺侮他,甚至于比他小好几岁的也敢在他面前耍威风,敢骑在他的脖子上撒尿。是的,吴会荣虽然天生的体份,但他也同样需要爱,需要别人的同情和认可,他同样不需要被冷落,尤其是亲情,他更为看重,这兴许就是他和桥碑和好的原因。这是桥碑所渴望的久违的亲情。他害怕兄弟间发生的隔膜,但他又不需要得到哥哥的谅解,从小在母亲的眼里,他就是比吴会荣强,他要证实他自己比吴会荣强,所以他不需要向哥哥道歉认错。就算是挖煤,他也要遇上吴会荣,至少工钱要不少于哥哥,甚至要超过哥哥。



阳春三月,百花盛开。和煦的阳光普照着大地,到处浮现出一片活力盎然的景象。人们都忙着春耕,忙着收获,这是一年播种的节令,到处都能嗅到一股新颖的泥土气味。

三月十号发工资了,桥碑点数着那簇新的钞票,他的工钱终于比哥哥的多了,他打从心眼里高兴,事实上他比吴会荣多了两个工。领起工资,他就有些想回家了,在用钱方面,他比吴会荣大方,比吴会荣舍得,尤其是花在母亲自上或嫂子身上,有时,口袋里有多少就花多少,从不斟酌,从不犹豫。在这一点上,他是得到了母亲和嫂子的高度赞赏的。包括在朋友方面,桥碑是够义气、够朋友够哥们儿的。这是众口皆碑的他比吴会荣强的另一方面。

桥碑和他哥哥以及二毛都是上夜班,但发工资的当天晚上休班,桥碑感觉到有些无聊,总是打算着如何花点钱下去,尤其是已经习惯白天睡觉了,到晚上就是没有瞌睡。他去商店里买了包香烟、一提啤酒,他预备请哥哥和二毛的客。因为他工资比他们都多,他也为了显示一下自己的阔绰。吃饱喝足后,桥碑已经有了七分醉意,他想借着酒精的麻醉好好的睡上一觉,可是一躺在床上就特别的想家,就想起他和嫂子那段甜蜜的日子。他突然想起在商店买烟的时候老板的女儿对他笑,他突然间认为那笑意是何等的俏丽而含情默默,他认为她的笑含有某种程度的需要,他认为天下间的女人都是一个样,在孤独的时候都需要男人,更需要钱。比如说李之岚自己的嫂子,起初的时候,她是那样的坚守自己的态度,但当自己强行拆开楼板从楼上吊到嫂子的房间,嫂子嘴里虽说不乐意,可是她的心坎是多么的渴望。他认为自己已经彻底的看透女人了,懂得女人了,她们心里想的和嘴上说的正好相反。

桥碑走出了寝室,他的大脑里尽是老板女儿的微笑,那笑让他醉让他痴。他像是作了魔一样被什么驱使着来到老板女儿的房前,房间里的灯光还亮着,从里面传出了那女孩子甜美的歌声。桥碑迟疑了几次还是不敢去敲门。他绕到窗前,用几块砖支垫着往里看,老板的女儿光着身子正在洗澡,那修长的身段、洁白的皮肤加上那饱满的乳房,桥碑的眼睛直了,口水成线的直往下掉,他忘记了他自己身在何处,忘却了自己的身份,他只想冲进房去与老板的女儿进行鱼水交欢。他身不由己的把身子帖近墙壁,他完全进入了某种状况,心跳一次次的加快,眼前一片朦胧。他感觉到自己已经抱住了老板的女儿,他兴奋极了,不停的喘着粗气。他下意识地拉开裤子的拉链,把里面硬邦邦的小家伙放了出来,用手不停地玩弄着,他恍如感觉到是女人的手在抚摩着他的家伙,他血液在往上冲,他猖狂了,忍不住对准墙壁射出了一股强流。可他忘记了脚下的砖块,砖块被踩开了,他的身子失去了平衡往窗子上倾倒,手重重的打在玻璃上,发出了一声脆响。接着是老板的女儿的喊啼声: 有小偷啊,快来抓小偷啊 桥碑立刻清醒了,他撒腿就跑。他顺着河边跑,身后有十来个追赶的人边追边喊: 抓住小偷,快抓住他,别让他跑了,你往那边去截住他,我们从这边包抄过来,站住 打死这狗日的匪徒 这时,煤矿上所有的人都被惊动了,老板和几个年轻小伙开着小车也一路追来。桥碑越跑越害怕,他想:我今天完了,不死也得残废。他拼命的往前跑,不断回过火去看后面。

转过一个弯,河边有片倒勾刺林,他咬紧牙关,不顾一切的冲了进去,横身上下全被刺伤,他忍着痛蜷缩在刺林里面。不一会儿,后面的追兵就到了,但他们没有发现桥碑,一直往前追去。桥碑是个聪明人,他不敢四平八稳,用手笼络一些刺条把身体遮得严严实实,就算是在白天也很难现他的安身之处。过了一会儿,追赶桥碑的人又回来了,他们一边起走一边骂,有的还不时的用石头往路边的刺林里乱砸乱打,还故意放声大喊: 快出来,老子们已经看见你了,你不出来就用石头砸死你;出不出来?你到底出不出来? 说完又用石头往刺林里砸了几下,用手电筒四处扫射。桥碑腿也被打中了一下,痛得他几乎要叫出声来,但手电筒的光芒没有射到他,他知道他们是在弄虚作假。等追赶的人逐步走远了,桥碑才把已经麻木了腿伸了伸,那些被刺伤了部位和被石头打着的地方比刚才疼痛得更厉害了,但他还是不敢走出刺林来,他想:再等多少个小时看看情形。

老板更是个精明的人,一回到煤矿上,他便盘点小工的人数,可单单只少桥碑一人。

吴会荣,你的兄弟到那里去了? 老板大声的说。

刚才都还在,他还买酒给我们喝,不信你问二毛? 吴会荣有些害怕的说。

老板,是真的,我们刚才还在一起喝酒,桥碑才出去一会儿, 二毛弥补说。

那他去了哪里了,咋不见他和我们抓小偷?

老板,小偷一定是他,这小子平时也是鬼鬼祟祟的,看他就是一副贼样, 其中的一个小工说,他想讨好老板。

老板,一定是他, 其他人也跟着说。

老板的弟弟一把抓住吴会荣的衣领: 快说,你弟弟桥碑在哪里?你说不说,不说老子把你宰了。

我真的不知道,桥碑是有偷人的习惯,不过不一定就是他, 吴会荣哭丧着脸说。

把他的工资扣下来,等他把他的弟弟喊来才拿给他。 于是几个的年轻的打手把吴会荣身上的钱全部收光,居然没有一个人为他求情。

快去呀,快去把桥碑找来,信不信老子揍死了, 几个打手恫吓着吴会荣说。

现在已经晚了,叫你去找你也没有一个找处,但如果明天桥碑还不回来,你就别想要你的工资, 另外一个打手说。

就这么办吧,我知道你吴会荣是个诚实人,做事情安逸,所以就不打你了,只要你把桥碑给我找来,我就叫他们如数把你的工资还给你,但如果明天桥碑还没来,我就不敢保障了, 老板拍拍吴会荣的肩膀说。

吴会荣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一晚上他都在等桥碑回来。开始他是抱着多大的愿望在等桥碑回来,可天已经大亮了,桥碑连魂魄都没有回来。他的眼睛红红的,他偷偷的在流泪,他的心是多么的痛啊,他用心在呼喊:桥碑,我的亲弟弟,你在哪里呀,你快回来,那是我一个月的工资呀,你到底做了什么?你一走了之,让我在这里受罪,我到底上辈子欠你什么?你到是回来呀?吴会荣彻底的失望了。

你赶紧走吧,我看桥碑是不可能回来了,再不走,等他们来揍你一顿那多不合算, 二毛也焦虑的说。

可是我一分钱都没有了,我怎么回去?

我给你车费,你赶紧走吧,不走就来不及了。

谢谢你,二毛,我会还给你的, 吴会荣哭着说。



桥碑回来了没有? 吴会荣一回到家里就问李之岚。 没有啊,你怎么就回来了呢,你没有和桥碑在一起? 李之岚反诘道。这时吴妈也过来了。

吴会荣,桥碑没有和你一起回来?你们兄弟俩是不是吵架了? 吴妈关怀的说。

桥碑落河死了, 吴会荣寒心的说。其实,他是故意的气气吴妈。

桥碑,我的儿啊,你在哪里?你为什么要丢下妈妈一个人,妈妈还等着抱孙子呀

吴妈信以为真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伤心的哭数着桥碑的种种好,还用双手不停的捶打着头部。吴妈太伤心了,她倒在地上遍地打滚, 儿啊,你走了我可怎么活呀?我还有什么活法呀,儿呀,你等着,妈妈这就到阴朝地府来陪你 那种哭叫声让人撕心裂肺。吴妈的哭喊声把村子里的人都引来了,有的把吴妈拉起来劝她不要哭,有的在问吴会荣是咋回事。吴会荣就像没事发生一样呆呆的坐在家里,他不管母亲的哭得有多伤心有多疼痛,他把对桥碑的恨转移到母亲自上。

会荣,这到是怎么回事?桥碑怎么啦?他真的落河死了? 村子里热情的人们问这问那。

开端的时候吴会荣什么也不说,人们就当他是伤心过度而说不出话来,都劝他不要太难过,叫他把桥碑的详细情况讲一讲。

桥碑去偷老板的电视机被发现了,被一帮人追掉到河里了, 吴会荣说。但他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掉泪,他不管人们在说什么,他全不放在心上。可吴妈却越哭越伤心了,那么多人在劝她说什么也没有用,她就是不能接受桥碑已死的事实,这对她是如许沉痛的打击啊,桥碑是她的心肝法宝,是她的命根子,她不能没有桥碑。最后,吴妈因伤心适度而昏了从前。这时,吴会荣才把事情的原尾给大家说清楚。有的说吴会荣也太损了,让吴妈如此的伤心;有的说不该责备吴会荣,是桥碑的错,要不是桥碑去偷人,吴会荣一个月的工资也不会被老板扣去,这也是吴妈从小给桥碑娇惯的成果。但吴会荣告诉大家,他现在也不知道桥碑身在何处?

吴妈醒了,但全部人已经不成样子了,满头的银发蓬松着,那伤心的劲头都还浮现在脸上。当她得知桥碑并没有死时,她才安定下来: 只要不出问题就好,他偷电视机有何用途,现在又还没有电,是老板在冤枉他吧?

其实,就连吴会荣也搞不清楚桥碑到底有没有去偷老板的电视机?桥碑当晚到底到哪里去了?他一概不知情。他只知道两个月的工资被无端的扣除了,这都是桥碑的错,都是桥碑惹的祸。

一场风波就这样匆匆的平息下去,人们陆续的散去。桥碑偷电视机也成了人们茶前饭后探讨的话题。



当晚,桥碑从刺林里出来时天已经快亮了,他带着满身的伤一跛一拐的往水城来了。他觉得自己并不冤枉,他看到了一个美丽姑娘的全部,那姑娘曾经对他笑过,他觉得自己值得,并满足了一时的快感,固然只是隔窗而望,但是,作为一个农村来的穷孩子,可能亲眼目睹有钱人的千金的全部身体,他觉得这一生值了。

桥碑来到了水城,他这才觉得自己完全的安全了,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庆幸。对水城,他曾来过几回,但每次都有变更,毕竟城市的发展比农村要快得多,那些高屋建瓴、纸醉金迷使桥碑目迷五色,他爱慕城市的繁荣,尤其是城市没有人认识他,也就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也就没有人把他当成笑料。他想,总有一天自己也要到城市来风光景色,让那些笑话他的人也来巴结他、吹捧他。

他不敢到人群里转悠,因为他一身的挖煤打扮,走起路来还一跛一拐的,脸上还有被刺刮下的痕迹,他感觉到自己像个乞丐,难怪过路的人们投来恻隐的目光。乞丐就乞丐吧,他索性买来几个馒头坐在一个角落里枯燥无味地吃了起来。他在心里咒骂着:你们别小看你桥大爷,桥大爷只一时虎落平阳,到了晚上你们才知晓你桥大爷的厉害,说不定你们的身子还要让桥大爷看个够呢。他暗得意意,差点儿笑出声来。

桥碑吃好了馒头,他又有了新的主意:我现在是叫化子,就用不着去商店买衣服了,我又脏又臭,他们决不会让我进去的。他开始举动了,他到处的去散步,看看哪里有晒着的衣服,位置是否方便?是大人的还是小孩子的?是女装还是男装?但他窜了许多巷子,女装居多,男装少之又少。究竟爱打扮的还是女人,商店里面还是女人的衣服占多数,无论是布料、款式还是色彩,都比男人丰盛多彩。凭什么女人就他妈的比男人命好,只管是农村女孩子,只有他妈的有一张英俊的脸蛋,就可以嫁到城里来想福,凭什么让我们男人在农村受苦一辈子呢?桥碑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天徐徐的黑了下来,但城市里还是灯火通明。

桥碑白天已经选中了目标:那是在老城的一个小院落里,有好几家都在院落里晒了不少衣服,男装也不少,有很多还比较合自己的身材,而且那里的围墙也不算太高,凭自己的身手,那几乎是小菜一碟。桥碑在他锁定的范围内逗留着,他担心人家把衣服收回去,那自己一天的功绩就空费了。他装成了个实足的叫化子样,还时不时的在垃圾堆里捡些残羹剩饭故意往嘴里送,但他并没有真正的吃下肚去,他多次感觉到了恶心想呕吐,但他都强忍住了。

大约在十点左右,桥碑觉得是该出手的时候了。他选定了一个昏暗的角落,用一根事先准备好的竹杆伸进墙内,竹杆上用颗钉子做钩,探囊取物。事情还比较顺利,衣服裤子被桥碑弄来一大堆,男人的女人的都有。他把衣服裤子全都装在一个麻丝袋里,心中有说不出的高兴。他小心地迂回到一个无人的地方,那里有一条小河,说白了就是城区里的污渣水,但从城区流淌到这儿已经是清澈的了,不过那股臭气依然还在。河的两边有很多树,那垂下来的枝叶把河面遮得结结实实,因此,他不会担心有人会看见他。桥碑把身上的挖煤衣服都脱掉,他不管河水的冰冷和身上的伤,一头栽进水里,猛力的搓洗着,但还是冷得他直打哆嗦。

桥碑洗换结束,他又折回城里来找了一家旅社住了下来,这时的他摆了副有钱人的样子,对服务员呼来唤去,买烟、倒水、开门,他都给小费。他想把白天装成叫化子的窝囊气发泄一番,他受够了人们的白眼,受够了人们的冷言冷语,说他手轻脚健的,不务正业,在大街上行乞多没出息。他要把白天的面子通通找回来,他是个要面子的人。

第二天,桥碑决定打道回府。他要回去看看母亲,而后再作出门的打算。

桥碑安全的回来了,吴妈非常高兴,拉着他问寒问暖的: 儿啊,你总算回来了,你知道妈妈有多担心吗?你哥说你落河死了,我差点儿都不想活了,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真的去老板的电视机?

我那有去偷老板的电视机,我是回水城了,不过我没有给我哥说。

那你身上的伤是咋回事? 吴会荣也从屋里出来问桥碑: 你前晚上认真回水城了?你说呀,我的工资为什么会被老板扣去?岂非你真的没有做过什么? 吴会荣不等桥碑回答。

是真的,哥哥,我身上的伤是我不小心摔了一跤被刺刮伤的,晚上我又不敢带矿灯出来。

那我的钱咋办,要不是二毛借给我路费,我还回不来呢, 吴会荣还是很朝气的说。

你去找他要去,我要回家干他什么事?你还平白无故的让妈妈哭昏了过去,你还是不是人, 桥碑名正言顺的说。

老板要我把你带去见他,要不,他不但不给钱,还要喊人打我,你去不去? 吴会荣的口吻软了下来。

老哥呀,不是我说你,你真是个大傻瓜,他是想把偷盗的事更算在我们兄弟的头上,因为我们是软人,好欺负,你懂不懂?

我就说桥碑是清白的,你还不信,现在如何样,你弟弟都这样说了,你还有何可讲的? 吴妈在一旁补充说吴会荣的不是。

吴会荣有口难辩,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来。他感到桥碑说的似乎也有道理,似乎也没有道理,桥碑为何不敢去见老板呢?但他说不清楚也讲不明白,一头的雾水。他真的有点蒙了,其中的道理他就是想不明白。

李之岚也跟着骂了吴会荣几句,说他是个大傻瓜,没出息,不但没做得工钱,反而给二毛借钱回家,真是丢人。

吴会荣一句话也不说,一个人躺在床上偷偷的掉泪。他感觉到自己太无能了,不但外人看不起自己,而且家里人也看不起自己,就连自己的妻子也常常说自己无能,是个窝囊废。吴会荣越想越伤心,用被子捂住头大哭起来。

儿啊,你回来就好,不管你偷与不偷,只要你安然回来,妈妈就放心了。现在人家都开始种苞谷了,可我们家的地都还没有犁,明天你去借刘权贵家的牛,把我们神树沟的地犁了, 吴妈语重心长的对桥碑说。

妈,你就不用操心了,一切有我呢。

桥碑拿来的衣服,没有一件合适吴妈穿的,于是,他全部送给了李之岚。虽然那些衣服都是穿过的,洗过的,但是在农村花钱也买不到。李之岚特别的愉快,连连夸赞桥碑,不像他哥哥吴会荣连一颗针也没有带回来,她还对桥碑说她已经有了他的种。桥碑冷暖自知,嫂子对他的心是没说的,于是桥碑悄悄拿了两百元钱塞在她的手里,说是回报她的奖赏她的。李之岚更加觉得桥碑是个有情意男人,是个懂女人的男人。她糊里糊涂的嫁给了吴会荣,都是父母之命媒说之言,她也是无可奈何,尤其是吴会荣这么多年来不但播不了种,而且他根本就是个坏种,不懂得如何去谄谀女人,从来没对她说过一句让她激动的话。李之岚一想起这么多年的夫妻生活,她连连叹气,她把一切的不如意归集于运气,她觉得自己的命太苦了,吴家穷也就算了,自己的丈夫还是个窝囊废。不过后来吴会荣给不了她的桥碑都能给她,她总算找回了做女人做妻子尊严,桥碑给了她新的生命力,使她快活使她幸福。



神树沟的地离桥碑的家大概有一里路远,那里是我们村共同掩护着的毛草山,每家维护一年,把收割的毛草用来盖房。沟里有棵上百年的大树,一年四季叶子都是青的,长得非常茂盛。具说在数十年前,我们村里有个年轻人不信邪,砍了神树上的一根丫枝来做锄头把,不久就死掉了。从此,这棵树就成了神树,不人敢动它。桥碑家有一半以上的土地都是在这里,毛草山边就有一片。

桥碑一大早就扛着犁头撵着牛哼着小曲儿来到了神树沟的地里,那是一头很标致的小黄母牛,牛的尾巴在出生的时被猪咬断了,因为在我们农村,猪牛马常常都是关在一个圈里,它们之间相互损害的事件时有产生。桥碑一块一块的耕着地,那头小黄牛也很卖命,在桥碑的驱赶下迈着它那动摇的步伐,一个劲的往前拉,它似乎也被桥碑高兴的氛围所感染,桥碑要当爹了,他变得温顺可恶,舍不得用手中的鞭子抽打牛背,小黄牛也很听话,桥碑让它走哪儿它就走哪儿,它似乎也读懂了桥碑的心思,也在为桥碑高兴。

一坡地在桥碑和小黄牛的配合下很快就犁完,桥碑把小黄年牵到毛草山里去吃草,他把牛拴在一个坟边的树枝上,让牛固定在一个规模里,毛草已经长出了很长的嫩芽儿,就算只是一个小范畴,也足够小黄牛饱餐一顿。桥碑坐在旁边吸烟,那里有很多所坟,中间有一所坟特别的大,用老百姓的话讲那就是非常的发。这里的确是我们村的一处山水宝地,像一条巨龙狂奔而下,它的前面大大小小的山的头都是朝着它的,被人们称之为护龙山,四周的山都是为了保护这条巨龙而生的。中间那所最大的坟是我们村秦家的祖坟,这所坟具老人们讲是很有一来历的:那是在清朝末年,一个阴阳先生为了撵这块宝地,从浙江省的一个山脉一直撵到这儿来,这里才是龙的归处。这个阴阳先生装成讨饭的叫化子来到秦家,秦家的老老祖母非常的热心和同情他,便让他在家中住了下来,阴阳先生看这家人的德性非常好,就决定把这送给秦家。但他们学道的阴阳先生有个不好的禁忌,那就是当有天找到真龙宝地,一旦安葬了死人,他的眼睛就会瞎,更何况从他们学道的那天起,就住定他们此生无昆裔,也就是说他的下半辈子就得靠这家人抚育。因此,他们一定要找有德性的人家户才放心。秦家就听了阴阳先生的支配,把祖先挖出来安葬在这里。在安葬的时候,还在山前的河沟上建了一座桥,在桥中安放了七个碗,每个碗下放有一个鸡蛋。第二天,先生的眼眼就瞎了,但他也得到了秦家的精心的照料。秦家的后辈人真的发达了,有的在民国时代当上了大官。不过阴阳先生却遭到秦家后人的虐待。他非常的后悔,但自己的眼睛看不见路,无奈去损坏这堂风水地,加上年事又大,他想他今生就要被秦家葬送了。但说来也巧,他的徒弟也因撵这块真龙宝地也来到了这里,他一看就知道是师父安葬的,他在秦家找到了师父,看着师父在秦家受苦受难,师徒二人抱头痛哭,师徒二人决定要破坏这块风水宝地。他们告知秦家的后人,这堂风水现在又有问题了,如果不及时的处置,秦家就要破败下去。秦家的后人信以为真,就请他们师徒化解秦家的灾害。师徒二人说:其实也很简略,只要把那座桥拆除了就免灾免难。于是,秦家就把那座桥拆除了,在拆桥的当天,桥里面的七个碗完好无损,当把碗翻开时从里面冒出了七股青烟,在天空中变成了七只仙鹤飞走了。当晚,师父的眼睛就好了,第二天师徒二人就不知去向。从此,秦家都是代代单传,人丁败落

桥碑看着秦家的大祖坟,想起了秦家祖坟的传说,他的心里暗自好笑,自己也经常和堂哥在村子里给人家埋坟,也略微懂点风水地理,对于秦家的这所坟,的确不错,但秦家活该,谁叫他家感恩戴德,生死与共呢。抽完了两根烟,看看时间也还早,牛也没吃饱,他就开始有些无聊了,他是个坐不住的人,手里没活干,他就会坐立不安。他点燃根烟,猛烈的吸了几口,烟雾在空中洋溢着,他想自己虽然要当爹了,但是自己只是个出产者,播种的人是哥哥吴会荣,未来孩子也不会认他做爹的。他感到到有些自悲,认为这世道太不公平了,人为什么要受那么多世俗礼节的束缚,人与人之间为什么就不能自自由由的相处呢?想起了偷看老板女儿洗澡的事,他现在有些遗憾了,他恨自己当初没敢开门进去,与她进行鱼水之欢,还让哥哥丢了两个月的工资,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尤其是现在回来,嫂子怀孕了,哥哥又在家,这段时间将如何去渡过?一想到女人,他的身材就有反应,更是有些坐立不安的味道。他想躺下来好好的睡上一觉,等牛吃饱了就回家了,但心中的那股欲火烧得他难忍难赖,他睡下去又翻起来睡下去又翻起来,一连好几个回合。这切实太折磨人了,他想不出合理的解决方案,这时,他看到了正在坟边吃草的小黄牛,他越看越觉得小黄牛长得标致,同样有女性领有的东西。他看了看附近,一个人也没有,他起身把小黄牛牵到坟旯旮里,把年头固定在一根树枝上,恰好这头小黄牛没有尾巴,又比较听话,他便扑在牛背上与牛乱伦起来,他一会儿把牛当成了他的嫂子,一会儿又把牛当成老板的女儿,整个人完全处于高兴状态,他不把自己当牛看待,而是反过来把牛当人看待。不巧的是刘权贵的几个儿子从山坡的背阴面走来了,他们的爷爷就是安葬在这里,虽然清明节已经过了,但他们还没有给爷爷扫墓,现在他们是给爷爷扫墓来了。桥碑躲藏在坟旯旮里正与他们家的小黄牛做着违反惯例的事,跟本没注意到他们的到来。

桥碑,你在搞什么名堂? 刘权贵的小儿子刘银春大声的问。

我 桥碑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他赶紧从牛背上滑了下来,把裤子穿上。

哟,桥碑你这龟儿子在与我家的牛搞交配?你这王八蛋,死不要脸,老子太想揍你这龟儿子了,好心好意的把牛借给你犁地,你却做出这等不要脸的事来,你还是不是人? 刘银春的四哥刘银辉说完扬起手就要打桥碑,被他的二哥刘志龙拉住了。

你这杂种也太没人性了,居然在我家祖坟边做出这等猪狗不如的事来,你今天不给老子们一个交代,老子们就打死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

那你们要我怎么做才肯放过我? 桥碑害怕了,刘权贵家的五个儿子在我们村子里打架是出了名的,就是在周围的几个村子,只要一提到木桥刘家,就没有人敢惹了。桥碑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那你听好了,一要买一百元钱的鞭炮在我爷爷的坟边放,把这里的邪气冲淡;二要拿出五百元钱我家去找风水先生看看我爷爷的坟受到了什么影响。

就按我大哥说的做,就这么定了,你龟儿子还有什么话说。

谁叫你这个王八蛋在我爷爷的坟边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我们男人的脸都给你丢光了,你说你该不该打?

刘家兄弟你一言我一语的让桥碑没招架的余地,他只有自认不幸的份。

我全都允许你们, 桥碑害怕被打: 不过,我有个前提,请你们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

你有脸做还怕别人知道,你还有脸和我们谈条件,你还需要什么面子?你是牛头还是马面?

最后是桥碑败下阵来,他只好一一按刘家兄弟吩咐去做。他先是买鞭炮在刘家的祖坟边放,然后把五百元钱交在刘家兄弟的手中才算完事。他辛辛苦苦挖煤挣来的钱也就全部完蛋了。桥碑的这件事传遍方圆的几个村子,人们把他叫作牛头马面,这让桥碑颜面无存,他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敢出门半步。他非常苦恼,他怨恨人们不了解他,不站在他角度替他想一想,他认为自己并没有错,只不过人们和他的理解不一样吧了,在他需要知足的时候,他就会为自己辩驳:人也是动物,只不外比一般的动物要高等点吧了。因此,他在晚上的时候,他就会找一些动物来玩弄,比如他家养的那只母狗以及那几只母鸡,他都把它们当成异性来看待,它觉得它们需要他,就像他也需要它们一样,只不过它不会谈话而矣,除此之外,那东西与人的没有多大差别,甚至有的比人的还要发达,有着另外一种特别的感想。他想得似乎很在理,但这些事他仍是不敢公然,毕竟人就是人,与别的动物是有很大的差别的,人的高尚之处就是人有思想。桥碑也不例外,只是他的思想比较特殊化,他想到的别人未别能想得到。



五月,我们村子里五保户卢少安死了,由村支书组织安葬。卢少安虽说一生无儿无女,但吃了很多年的国家救急粮,按照老辈人的说法,卢少安也值了,因为社会主义人人平等互利,尽管是无儿无女,老来动不了了也有国家照顾,如果是在旧社会,卢少安早就死了。

做法事的先生当然是桥碑的堂哥吴会龙了,他也把桥碑带上作帮手。桥碑想起卢少安的一生,他在替卢少安惋惜,桥碑想:卢少安的这一生太不值得了,卢少安从来没有碰过女人,枉自下世间走一朝。他觉得他比卢少安强多了,虽说在村子里的名声不太好,但享受过男女的爱,在嫂子的肚子里留下了自己的种。可卢少安从小就是孤苦一人,父亲被公民党抓壮丁抓走了,后来就义在战场上,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病死了。

卢少安的法事只做一天一晚,当天村子里的人们也都去帮忙,为的是第二天把卢少安这个孤寡老人送上山去。可是晚上十一二点的时候,桥碑却悄悄的溜了出去,这个时候妇女和小孩子都根本睡觉了。桥碑调准了刘加林在和一帮年青人玩扑克,刘加林的妻子陈二妹刚走不久,桥碑便随后跟去。桥碑等陈二妹灭灯睡了他才去敲门,陈二妹误认为是丈夫回来了,光着身子起来开门,边开门边骂: 你这死鬼出门不带钥匙,要等老娘起来给你开门。 桥碑憋住呼吸,就是不启齿说话。他的身材和刘加林的差不多,门一开开,他就一抱把陈二妹抱回床上。陈二妹一边用手捶打着桥碑的背一边撒娇试的骂着:

你慢点行不行,结婚都半年了,你还怕我飞了不成,今晚你身上是什么味道这么难闻

桥碑还是不讲话,但因为太冲动了,他很快就认输了。

陈二妹还有些欲意未决的说: 你这死鬼,老娘都叫你慢点你不信,现在不行了吧,惹得老娘一身骚。

这时,外面有几个人的说话声,桥碑赶快穿好衣裤,麻利地溜了出来。

陈二妹还沉浸在高兴之中,她根本没有想到和自己睡的不是自己的丈夫,那时又没有电灯,点燃煤油灯还得需要一定的进程。桥碑刚走不久,刘加林就进来了。他见门没有关,一边用火柴点灯一边说:

二妹,你太大意了,睡觉都不关门,要是我当初还不来你睡着了有小偷来怎么办?

你少给我矫揉造作,刚才不用钥匙开门还让老娘开门给你,出去了又不关门,你还怪起人来。

什么?我刚才来过?你还给我开门?你开什么玩笑,我有钥匙,我干吗要你开门给我?再说我刚和二叔他们一起回来,早些时候我一直在那里打扑克,我什么时候又来过了?

那刚才和我睡的是谁?不是你难道是鬼不成?还弄得老娘一身痒痒的,你是有病还是给我装糊涂?

刘加林感觉到妻子不像在说谎,他越想越觉得错误劲,如果真的有人来过,那么就是妻子把别人当成自己了,自己的妻子也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女人,结婚半年来,他没有发现妻子与任何男人交往过,更何况妻子是属于从一而终那类女性,这就让人不可思意,有谁有那么勇敢敢冒充自己与自己的妻子睡觉?他想今天帮忙的都是本村的人,没有别的外来人,再说卢少安又没有什么亲戚朋友,那会是谁呢?他在大脑里收寻着全村人的面貌,没有谁敢在他刘加林的头上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他突然想起了桥碑,也只有桥碑,除了桥碑之外,他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压服自己。刘加林二话不说就连忙跑到给卢少安办丧事的地方。

桥碑果然还在那里,还在不苟言笑的念着经文敲打着锣鼓家什,看上去还是不动声色的样子。刘加林在抽空确当儿问吴会龙桥碑在刚才是否离开过,吴会龙告诉他桥碑是离开了一段时间。这时桥碑也看到了刘加林,四目一绝对,桥碑赶快低下头去装着看经文的样子。刘加林成竹在胸了,他客气的对吴会龙说找桥碑有点事。桥碑毕竟是做贼心虚,神色立刻就变了。吴会龙知道桥碑肯定又犯毛病了,但他又不便说些什么,只好让桥碑跟刘加林出去。刘加林把桥碑叫到外面,就一把抓住桥碑的衣领: 你告诉我刚才去了那里?如有半句谣言,老子就把你杀了。

我刚才是去上厕所了,我并没有到哪里去,不信你去问我哥。

你少给老子来这一套,你若是还不老实交待,小心老子宰了你。

加林,我真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到底要我交待什么? 桥碑还是不否认。

刘加林非常的冒火,猛力地打了桥碑的脸一拳,桥碑妈哟的喊了一声,摆脱了刘加林的纠缠撒腿就跑。刘加林追了几步没跟上也就不追了,但他痛骂起来: 桥碑,你这狗杂种,你跑得过初一跑不过十五,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明天你不给老子讲清楚,老子喊人把你家房子烧了。 这时,在丧堂里听唱孝歌的人都出来了,问刘加林是咋回事,刘加林当然不好说桥碑和他的妻子如何如何,他就说桥碑跑到他的家里想偷东西,被他妻子发明了才溜了出来,当时还不敢断定是桥碑,现在他已经承认了。

如果真的是他,老子们就冲上门去把他狗日的给宰了, 刘加林的二兄弟刘参军说: 他胆子还玩大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老子们都还想去抢人呢。

走,去他家,把狗日的桥碑杀了,看来他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刘显贵几个儿子也跟着说。

你们不要激动,我回去找他问清楚,明天一定给你们一个满足的回答, 吴会龙也出来了。他知道刘家是不好惹的,说得出就办得到,如果再不制止,桥碑免不了要遭受一顿毒打。吴会龙在我们村里算是比较有人气的人,他时常给人家操办丧事,又是老师,人家是欠着他的人情的,他说出的话自然就有分量了,刘家弟兄当然也要给他面子。所以,他出来打圆场是很有必要的。

那就看在你的面子上今晚就暂且饶过他,但明天如果他不来讲清楚,我们是决对不会放过他的,好话先讲在前,到时你老哥不要有什么设法, 刘加林振振有词的说。

那好吧,卢少安也只死得这一次了,我们就当是为卢少安办件好事,和睦生财,和蔼生财,加林兄弟也把气消消。 吴会龙拍了拍刘加林的肩膀说。

小的时候,桥碑是最听吴会龙的话的,可当桥碑一每天长大,吴会龙这个当堂哥的话在桥碑听来那只是耳边风,一扫而过,作用不是很大。因此,对桥碑的事,吴会龙已经看透了,多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次桥碑是他喊来的,他要给吴妈一交代,一个说法。吴会龙把为卢少安办丧事的事情对帮忙弟兄交代了一下,他便赶回家来找桥碑了解情况,他家和桥碑家是坎上坎下,坐在家里都能喊得应。

桥碑?桥碑? 吴会龙边拍门边叫。

是谁啊,有啥事? 是吴妈起来开门。 哟,是大哥嘛,桥碑已经睡了,他不是说十二殿都过完了?就等着明天抬上山?

大妈,丧事是办完了,但桥碑却出事了,我有话问他。

桥碑出啥事了?严不严峻? 吴妈担心的追问。

出啥事?只有他自己知道, 吴会龙活力的说。 桥碑,你给我出来,你到底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让刘家兄弟骂爹骂娘的。

桥碑打着哈欠从屋里走了出来,边走边揉着朦胧的睡眼。 大哥,你来了,我没做错什么?我一直在丧堂里陪着你你是知道的。

那你出去的那会儿你都干了些什么?你给大哥说清楚,人家明天就要拆你们的房子了你还给我装糊涂。

我真的没做什么,刘家兄弟我怎么惹得起。

真的?你真的什么都没做?别人不了解你难道说连大哥也不了解你?你准是狗改不了吃屎,又做了那见不得人的丑事。如果你再不说瞎话,我就没法帮你了。从此我再也不管你的事了,你就等着挨打和拆房子吧。

儿啊,你不管做错了什么事你就对大哥说吧,不要再瞒哄了,大哥会帮我们的。 吴妈央求的说。

我 桥碑犹豫了一下, 我说,我说。 桥碑把事情的经过全不讲了出来。

你让我怎么说你,别家还好说,刘家也是你惹得起的吗?前一次你还没受够?现在你说该怎么办? 吴会龙指着桥碑的鼻子说。

儿啊,千错万错都是你的错,你不该跑到人家家里去。你拿了什么没有?要是你今后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指望谁?我的日子将怎么过? 吴妈哭丧着脸说。她没听明白桥碑对吴会龙说的话,她认为桥碑又去偷人家的货色了。

你要听大哥的话,好好给人家认错,只要没拿什么东西,他们也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吴妈肯定的说。她知道桥碑只要拿什么东西回来一定会让她知道,知子莫若母。她最了解自己的儿子了。

我 桥碑欲言又止。

你?你什么你?明天要给人家讲清楚,否则,我再以不管你们家的事了。

第二天下午,卢少安被抬上山安葬了。桥碑买来了十斤酒,一条烟,请起他大哥吴会龙一起去刘家赔礼道歉。晚上,刘加林家也集合了不少人,如不是吴会龙和桥碑一起去,桥碑还真不敢单刀赴会。因为在刘加林家的多半是刘姓的家族,个个能打能杀,就连吴会龙也有些担心桥碑。

刘家兄弟就想揍桥碑一顿,特别是刘加林,他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无光,妻子被桥碑玷污了,可又难说出口,他恨不得要把桥碑活活的吞下肚子里去才甘心,他越想越不是话,气不打一处来,他一把住桥碑的头发挥手就打。桥碑苦苦哀求,说尽好话。吴会龙也赶快过来劝架: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我们今天是来赔礼道歉的,还望加林兄弟看在我的面子上饶过他这一次。 刘家兄弟冲过来也要辅助刘加林,但被拉开了。这时,刘加林的母亲王氏却骂开了,指着桥碑扬声恶骂: 你这杂种儿, 猪养的桥碑, 狗彘不若的东西 王氏越骂越起劲,她趁桥碑不留神,朝桥碑的脸上一耳光煽去, 啪 的一声脆响,桥碑的脸上起了一片紫色斑块,王氏接连又一耳光煽去,可这下桥碑意识到了,他把头一歪,王氏的这一耳光就重重的落在刘虎的脸上,这人虽然也是刘姓,但与刘加林家不是亲家族,刘虎刚从云南省的个旧回来,具说在云南还是黑道上的老大。这下可讲不清楚了,安农村的习俗,男人的脸是不能容易被女人打的,一是没有面子,是件丢人的事,二是女人是祸水,是很不吉利的。王氏没想到桥碑会来这一手,她知道自己闯祸了,突然间宁静下来,赶紧向刘虎道歉: 大哥,对不起。

不是道不道歉的问题,你打的是我的脸呢,传出去我的脸往哪儿搁?我当前出去还怎么成外面混。 刘虎有些赌气的说。

都怪桥碑这杂种儿, 刘加林指着桥碑说。 都是他惹出来的,这一切都要算在他的头上。

反正我不管,我是挑水洗街 为好,但却事出有因的被你妈打,得给我个说法。

桥碑,你这杂种,你看怎么办?都是因为你才惹出这事来,今晚你说不出个理来老子就把你给宰了,你信不信? 刘加林说完就想冲过去揍桥碑,被人们拉住了。

因为王氏打着刘虎了,还得要给人家一个合理说法,所以刘家人都把所有的气撒在桥碑身上,恨不得吃他的肉剥他的皮都不解恨。原来三百元钱是可以讲好的,现在刘家要五百了,原因是还得给刘虎赔礼道歉,刘虎一张口就要两百元,还要十斤酒,一条烟。所以这还得从桥碑身上找回来,桥碑也只好自认走运,只好把家里面粮食、鸡等买掉,如数的交清楚被刘家 罚 的款。



桥碑走了,背起一个背包朝大城市走去。家里的粮食被卖光了,只得向大哥吴会龙借点食粮给年老的母亲还生活。他要外出打工挣钱,解决母亲的生活问题。他没有忘记临行前母亲的嘱托: 儿啊,你放心的去吧,我在家里还能够照顾自己的,我这把老骨头还没到动不了的时候,你就不用担心我。在村子里你留下了骂名,出去避避风头吧。但千万不要做守法的事,要注意身体,咱们吴家还要指望你把香火接下来呢。我已经没多少年可活了,要是我哪一天倒下了,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桥碑当时还嫌母亲絮叨,可当他踏长进城的列车时,他意识到了老人家的苦心,这一辈子母亲对他的爱太特殊了,无论他做什么,母亲素来都没有怪过他,从来没有打过他骂过他,他这么大的人了,母亲还再为他牵肠挂肚,放心不下他。他有些懊悔当时不该对母亲大呼小叫。

列车在市区的东站停下了,桥碑走下车来,他边走边想着自己要到哪儿去?要去干什么样的活儿?还是去建造工地吧,那里随时都在招常设工。桥碑把目标所定在郊区的那片住宅新区。有了目标,心里面就踏实多了,只是感觉到有些饿,人是铁饭是钢,温饱问题一定要解决,只有填饱了肚皮,干活才有劲头,老板才相信。这是桥碑多年的打工教训。可是荷包里却没有了足够的钱让他去大吃一顿了,还有晚上的住处问题也没法解决,今天已经是下午了,找活干那也是明天的事,点天工是要干足时间的。桥碑嗅到了路人抽的烟味,使他的烟瘾大发,男人嘛,有吃无吃烟还得要保持,管他三七二十一,先买包烟抽再说。桥碑在路边的商店里买了一包烟,迅速地抽出一支来点着火恨恨地吸了一大口,把一口浓浓的烟先吞向肚子里,然后再硬撵向鼻吼里钻出来,在车上,残余的几支烟早就被毁灭掉了,烟瘾就发了,现在要好好的过过瘾。可是兜里面只剩下买一个馒头的钱,看到蒸笼里热气腾腾的馒头,桥碑的肚子在打内战。他只好先买一个馒头来解解馋,可这馒头就是不经吃,三两口就解决掉了,越是这样,桥碑越是感觉到特别的饿,可是没钱咋办?看着热气腾腾的馒头口水都流了出来,其实是太饿了,总得想办法解决。桥碑左看看右看看,途经的行人不多,他就趁卖馒头的不注意,伸手从蒸笼里拿了两个大馒头,迅速地离开现场。当卖馒头的反响过来时,他已经跑远了。卖馒头的也没为了两个馒头去追他,只不过指着桥碑的背影大声的骂了几句: 你这杂种私儿,有种你别跑,下次老子遇到你就要你的命。

吃了三个馒头,桥碑才感觉到稍稍有些饱了,但以他的饭量,这是不可能到位的。可是身上的钱都花光了,只有刚才买的一包烟还在兜里揣着,可是晚上的住宿问题还没有下落呢,总不能在大街上走一晚上?桥碑在思考着,他要想方法解决住处问题。没有钱,要想住旅社那是不可能的,桥碑心里明白这个道理,必需在天黑之前找个地方安身。左思右想,桥碑终于有了主意,晚上到候车室去迁就一晚,等明天找到事做了再另作打算。桥碑沿着原路想返回东站,他边走边察看着周围的一切,天徐徐黑了下来,但他还是有意识的避开了卖馒头的地方,这使他多走了十几分钟的冤枉路。

候车室里灯火通明,等车的人也不少。桥碑在候车室里转了一圈,可就是没有一个熟人,这令他非常绝望。他本就是一个不堪寂寞的人,他多么想有个人在身边说说话,那怕只是几分钟的时间,他也觉得够了。毕竟是他自己要熬上一个漫长的夜晚。可是当前最令他好受的是,肚子又开始饿了,而身上一个子儿也没有,他点燃了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大口,再把烟雾喷射出来,然后又向周围瞅了瞅,他想见风使舵,解决一下饥寒问题。他的小眼睛贪心地在人群中间游走,特殊是当看到有人吃东西时,他会忍不住直吞口水,这使他又更加的感觉到饿了。心动不如行为,桥碑站了起来,他有了目的,那就是有人在打瞌睡,而她的身旁却放着很多好吃的东西。桥碑慢慢地向她身边靠近,拿起一张旧报纸装着文化人在那里看起来,实在,他是用报纸遮住自己的脸,然后从报纸的边缘透视着周围的人们。但这一切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的一举一动,他心里一阵切喜,似乎这一切都是在为他准备的,他忍不住伸手从座椅上慢慢地向那些东西迫临,他的手像一条爬虫在游向那些好吃的东西,眼看就要得手了,可就在这时,候车室的播送响起了: 各位旅客,218次列车已经进站,请带好您的行李作好上车的筹备 本就已经睡着了的姑娘一下子惊醒起来,抓起身边的吃食,跟着人群朝站台入口走去。桥碑坐在那里直叹气。

夜更深了,候车室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桥碑想睡上一觉,可就是没法睡着,因为着实上饿得慌,肚子里一直在打内战。值班职员问他为何不走,他说是记错了时间。这时候,在外面有一个神经有问题的妇女唱起了歌来: 你是我的夫来,我是你的妻,他是我的儿哟,我是他的妈 桥碑一时髦起,走出去看看是何许人也?反正也睡不着,就当是打发时光。

妇女衣着也不算太差,只不过脸有些胀而也,看上去有四十来岁的样子。最要害的是她手里面有吃的东西,这一点很吸引桥碑。桥碑看看四周无人,便随着那妇女顺着铁路走了一小段,他迅速地抢走了那神经病手里面的东西。那神经病先是一惊,之后便追在桥碑的后面,边追边喊: 还我的东西来,死东西,还我的儿子来 桥碑边吃着东西边小跑着,他怕疯人用石头打他,他索性站住了。疯人一把抓住他的衣服,拼命的抢他手里的东西,桥碑借助微弱的灯光细心的打量了她一下,眼前的这个疯女人还算有几分姿色,桥碑趁机挑逗了她一下,见四处无人,他便起了歹心,欲火在他心中焚烧着,使他掌握不了自我。他一把拉住疯女人,往铁路边的草丛里拽。他用一只手把她的手按住,另一只手在扒她的衣服。可是她的力量并不差,很快就挣脱了他的控制,两只手拼命的打着桥碑的头部脸部,而且还大声的叫喊。这下惹恼了桥碑,他照脸就是几下子。可那疯女人的还是不停的叫喊,桥碑又给她几下子,那女的终于喊不出声音了。然而,桥碑早就被欲火冲昏了,车站的铁路公安也许是听到疯女人的叫喊声跟了过来,把桥碑逮个正着。

桥碑因犯下了强奸罪被送进了监狱。而且是对一个神智不清的妇女,性质相称恶劣,被判五年的有期徒刑。当吴妈知道桥碑犯罪坐牢后便一病不起,没几天就离开了人世。这一切在牢里面的桥碑并不知晓,因为村里没有一个人来看过他,他犯下这样丢人的罪过,使家里面的人抬不开端来。吴妈刚过逝不久,桥碑的嫂子李支岚也外出远门了,就连吴会荣也不知道妻子到底去了哪里?



五年的铁窗生涯对桥碑而言,简直是度日如年,但通过这五年的改造,他终于明白了自己所犯下的一切罪行的严峻性。然而使他有这样的性格和不良习惯终极都是母亲的偏爱造成的,母亲太爱他了,以至于无论他犯了什么样过错,都有母亲为他伸腰,导热油加热炉,母亲都不会怪他,这种爱包容了他的一切差错,使他走向了犯罪的道路。

桥碑回家了,当他想把罪恶推给母亲时,母亲已经去世多年了。桥碑跪在母亲的坟前,他边哭边对地下的母亲说: 妈妈呀,你为何不等你犯罪的儿子回来你就走了?这些年来,因为是你的爱,才造就了儿子的一生,你儿子的今天就是你一手造成的,妈妈,你太过火了

桥碑来了又走了,村子里也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有人说,桥碑去给母亲上坟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赞
(散文编纂:江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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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橋碑,我們村裡的人都能對你說上一段橋碑的出色故事。可為什麼要取名為橋碑呢?是因為在橋碑還不滿周歲的時候,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會激烈的哭叫,而白天又无比畸形,能吃能睡。依照農村的習俗,橋碑在命裡一定是犯下什麼關口。於是,橋碑的母親吳媽找瞭村裡最著名的命理先生排瞭橋碑的生辰八字,說是橋碑在命裡犯夜啼關和七煞關,但八字比較硬,隻要能破關斬煞,將來這孩子是個很瞭不起的人。吳媽是暮年得子,對於橋碑的出身,她感覺到非同尋常,因為橋碑和大哥吳會榮相差十一歲,但吳會榮生成就老實浑厚,三歲多才會走路,四歲多才會叫媽。因而,橋碑的诞生無疑就成瞭吳媽的命脉。於是,吳媽擺瞭兩桌酒席,把先生請到傢裡來為橋碑破關斬煞,先和天我們村的十字路口為橋碑立碑又搭橋,並取名為橋碑發,但習慣上人們都叫他橋碑。

橋碑漸漸長大瞭,但三歲時都還要吃奶,十來歲瞭都還要和吳媽睡,因為吳老爹在橋碑還沒降生就死瞭,所以吳媽給橋碑的就是把他捧在手心裡頭又怕化瞭的那種愛。但橋碑卻比較機智聰明,每每村裡的紅白喜事,他會静静到廚房把一些肉、豆腐果之類的東西藏在衣兜裡帶回來給吳媽吃。吳媽總是說: 橋碑真乖,橋碑真聰明。

橋碑讀小學三年級那年,他的哥哥吳會榮結婚瞭。但在結婚當夜,吳會榮不敢與新娘子同床共枕,雖然已經是二十二歲瞭,但他還沒有真正瞭解結婚是咋回事,那時也沒有完全到自在戀愛的水平,多半是雙方的老人赞成就行,更何況吳會榮本就是個先天笨拙的人。新娘子雖說不到二十歲,但聰明伶利美麗可人,對結婚這檔子事心知肚明。當夜,新娘子空守洞房孤枕難眠,越想越不是話,第二天就嚷著要吳媽說句公平話,吳媽抚慰她瞭幾句說: 今晚準能成,保你倆準能園房,我還想提前抱孫子呢。 新娘子天然信得過自己的婆婆,也沒強求什麼,也不可再強求什麼。雖然我們國傢的《婚姻法》已經頒佈良久瞭,可在文化落後的偏远山村,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傳統觀念已經是积重难返瞭,尤其是農村女人,更是這樣。晚上,吳媽把吳會榮叫到跟前,給他作瞭思想工作,並語重心長的談瞭些關於婚姻的問題,吳會榮算是答應瞭。可是到瞭晚上,吳會榮還是不敢與新娘子同床,他悄悄折回到屋後面,但這些舉動被吳媽逮個正著,吳媽在屋後的窗子角把吳會榮抓瞭出來,用一根幹木棒抽打著他,吳媽一邊打一邊罵著: 你這沒长进的傢夥,還要老娘怎麼樣教你?你把媳婦丟在一邊蓋冷被子,你給我在狗尾巴上吊死算瞭,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吳會榮乖乖地被吳媽拉扯著進瞭洞房。吳媽還在隔壁悄悄地聽他的反應。到瞭深夜,聽到兒媳婦叫床的聲音吳媽才笑瞇瞇的折瞭回來,總算功败垂成。



不知是傢庭的原因還是別的什麼起因,橋碑隻上完小學三年級就輟學在傢瞭。我們村的學校是民辦私校,那時的課本隻有語文和算術兩本書,可橋碑就是害怕上學,老師是他的堂哥吳會龍。吳會龍除瞭教書之外,在我們村子裡也是個有名的羽士先生,村裡死瞭人都是請他去辦喪事。但他也拿堂弟橋碑沒辦法,隻好讓橋碑跟著他給村裡人辦喪事。橋碑也真是塊料,敲鑼打鼓他最在行,別看他年紀小,隻要吳會龍略微指點一下,他便融會貫通瞭。對那些手抄經文,橋碑雖然不識幾個,尤其是那些繁體字,有些在字典裡還找不著。但橋碑有他的辦法,他不刻意去認字,他用大腦居心去背記,就是背白眼書。辦喪事的次數多瞭,他能整本整本的背下來。但為什麼會怕讀書呢?他的堂哥吳會龍實在是搞不懂,村子裡所有的人也搞不懂,就連他自己也搞不清晰。橋碑還是老樣子,就是喜歡給母親帶點吃的回來,村子裡的人都曉得他是個孝順的孩子,有時在給人傢辦喪事,不用他開口,就已經準備一些肉、豆腐之類的東西讓他給帶回傢去。不過,除瞭辦喪事外,在紅喜場中,是沒有人為他考慮的。於是,橋碑便自個兒動手瞭,或多或少要到廚房去撈一點。

有一次,我們村的田壩組老張傢娶兒媳婦,頭一天村子裡的人都去幫忙,橋碑也去瞭,那時他也有十六七歲的樣子,也是一個大小夥子瞭,幹活顯得特別的勤快,不過就是不大講衛生,洗菜总是能在菜葉子裡找到些雜物或蟲之類的東西。包含他穿的衣服可以一兩個星期甚至一個來月不必換。當晚,老張傢的兩個兒子輪流守廚房,一是防狗,因為農村的狗特多。二是防盜,結婚嫁女山南海北的人都有,以防萬一,如果一些好菜不見瞭,第二天就沒有待客的,我們村離街道又遠,如果不是逢場天,得提前預備好。大約晚上十一二點鐘,所有的菜數全部準備就緒,我們上寨幫忙的人已經走得差不多瞭,隻有橋碑還在那兒看邻近的幾個年輕人在那兒玩撲克。他趁他們玩得高興的時候,悄悄地曲折廚房,挑瞭豆腐、片片肉和幾個雞蛋揣在懷裡準備溜走,剛巧老張的老二來換班,正好和橋碑撞個滿懷。張老二說: 橋碑,你在這兒找什麼? 我在找我的鑰匙, 橋碑應付著說。他故作彎腰四處尋找的樣子。 我和你一塊兒找, 張老二用手電筒照著橋碑在廚房的周围找瞭一圈,始終不見鑰匙的蹤影。 橋碑,我看就不用再找瞭,等天亮瞭我們再給你找找看,隻要是在我傢丟失的,那就一定能找著, 張老二伸直腰說。 那好吧,你們慢慢忙瞭,我準備回傢瞭, 橋碑也伸起腰來客氣的說。也許是橋碑隻顧著說話,忘記瞭懷裡還有東西,就在他伸起腰來的時候,雞蛋和豆腐從他懷裡滾瞭出來。看著地上的東西,張老二先是一愣,隨即就明确瞭是咋回事。 橋碑,你這些東西是從哪兒來的?你的鑰匙根本沒有丟失,你是在廚房裡偷東西,是不是? 張老二大聲吼著,順手扯開橋碑的衣服,把橋碑懷裡的東西全体拿瞭出來。這時,玩撲克的幾個青年也圍瞭過來,指著橋碑的鼻子大罵: 狗日的橋碑、死雜種、強盜、小偷,你真不是東西。 橋碑掉著頭不敢看他們。其中有一個脾氣火暴的嚷著喊打: 這狗日的真卑劣,等老子捶他一頓,下一次看他還敢不敢再偷東西 算瞭吧,這是老二他哥的大喜之日,不能見血,這次就饒瞭他吧, 旁邊人匆忙的勸阻著。就這樣,橋碑總算少瞭些皮肉之苦,兴冲冲地回到瞭傢中。

第二天,橋碑的事便在村裡傳開瞭,橋碑成瞭村子裡的小偷、強盜。不再像以前他還是小孩子時候那樣被稱著是孝順的兒子,現在他長大瞭,原來的好習慣就變成瞭小偷,原來的孝心就變成瞭壞人。

其實橋碑還是挺愛幫人的,村子裡的大物小事他都在場,而且從不偷懶。但自從那次事件之後,他的話比以前少瞭,走到那傢都有人在防備著他。甚至橋碑成瞭村子裡大人嚇小孩兒的關鍵性人物,晚上,要是誰傢的小孩兒哭瞭,隻要大人講上一句: 橋碑來瞭,強盜來瞭! 小孩兒便乖乖不哭瞭。

橋碑也老大不小瞭,已經到瞭當傢立業的時候瞭。但在方圓幾十裡的村子,都曉得橋碑有偷盜的壞習慣,沒有一個姑娘看得上他。至於那些帶殘疾的姑娘們,橋碑打從心眼裡瞧不起她們。橋碑本來長得就不醜陋,人又聰明又勤快,個子也不矮,臉上無疤無疾,他當然有自己選擇的標準。可是他的婚姻並不像哥哥吳會榮那樣說來就來瞭,吳媽非常著急,四處托媒人給橋碑找對象,首先是定年齡比橋碑不小的姑娘,之後是定年齡相仿的,再後來是定年齡稍大的,隻要不缺腳盲眼就行。但有些是吳媽看上的,可橋碑未必能看得上。因此,橋碑的婚姻問題最使吳媽頭痛瞭。

一次,吳媽靠親戚的關系在很遠的一個村子裡物色瞭一個姑娘,這姑娘長得還算標致,隻是人比較本份,腦袋瓜不大好使。姑娘從小就死瞭父親,傢裡比較貧寒,因此在姑娘小的時候發瞭高燒沒有得到及時的治療把大腦燒壞瞭。吳媽當然是比較滿意,因為吳會榮到現在還沒給她增加一子半孫,傳宗接代的重担便落在橋碑的頭上,吳媽也不管那麼多瞭,隻要能會下仔的行。於是,吳媽並沒获得橋碑的批准便托伐柯人把媳婦帶回來瞭。當時,橋碑也是抱著一試的態度,將就將就。可還到兩二天,村子裡的人都知道瞭橋碑帶來瞭一個憨胞媳婦,都來看熱鬧,各種話言話語讓橋碑無地自容,恨不得找個地方鉆瞭下去。第三天橋碑便把媳婦攆出門去,被別村的劉老漢帶去做媳婦。劉老漢已經五十來歲,但還是孤傢寡人一個,這種好事求神拜佛都很難碰上,劉老漢才不论別人說什麼樣的話。於是,橋碑一氣之下便出遠門瞭,到很遠的大河邊去挖煤,他的哥哥吳會榮也在那兒。他想通過挖煤賺點錢回來修房子,讓村子裡的人對他另眼相看。可是隻上完十來個班,由於長大水,大河煤礦宣佈停產。他和哥哥吳會榮又轉到二塘去繼續挖煤,可二塘煤礦一時還沒有班口,要等一個礼拜才有班上,橋碑可沒有他哥哥有耐烦,便搭上火車趕瞭回來。

吳媽吃瞭橋碑給她買來的糖食果餅,笑得合不攏嘴,連連誇贊橋碑有孝心。他的嫂子李之嵐也誇獎橋碑幾句,橋碑聽瞭之後比較受用。晚上,吳媽突發其想,把橋碑叫到跟前語重心長的說: 兒啊,你這麼多年還沒談成媳婦,而你哥和你嫂就是不爭氣,到现在都還有能給我生下一個孫子來瞭卻我的心願,我已經越來越老瞭,身體大不如前,難道在我有生之年就不能抱上孫子瞭嗎? 吳媽說到這兒傷心肠哭瞭起來。 媽,你不要哭,都是我們不爭氣,我們傢窮,別人看不起我們,但你要想信我,總有一天,我要出人頭地,讓村庄裡的人都信服。 兒啊,這幾年我總是想,必定是你哥的問題,你嫂子不像那些不能下仔的相,她身體好,能吃能做。你不仿找你嫂子商量商量,你和她生個孩子咋樣?反正都是咱們傢的種,能夠繼承我們吳傢的香火。 橋碑缄默瞭半響說: 好,今晚我就去找我嫂子談談,看看能不能行。

橋碑傢的房子是間大木房,四处都是杉木柱頭,中間用木板鑲起來。他和母親住一頭,他哥和嫂子住另一頭,中間共用一個堂屋,堂屋裡貢著天地菩薩,這是農村從古至今傳下來的科学,幾乎每傢每戶都貢得有菩薩,有的貢的是五險菩薩,這種菩薩很難侍候,孕婦不能挺著大肚子在它面前晃悠,剛生小孩還未滿月的媳婦也不能從堂屋中劉穿過,更不能上樓去做事情,否則,就沒有好日子過。天地菩薩相對比較溫和,氣量比較大些,它很少計較這些爛規爛矩,隻要逢年過節不斷香火,那就百事大吉。橋碑穿過堂屋來到瞭他嫂子李之嵐的臥室, 大嫂?大嫂 橋碑邊敲門邊叫著。李之嵐已經睡瞭,橋碑叫瞭半響都沒有回應。 大嫂,我是橋碑,我找你有事,你開開門。 哦,是橋碑?你找我有什麼事,現在已經一大晚上瞭,我已經睡瞭,明天再說吧。 橋碑無賴,隻好著罷。但他躺在床上怎麼也睡不著,腦海裡總是浮現著剛才母親講的話和那雙含著淚花而灰暗的眼睛,以及母親那一副滿懷等待卻又無可奈何的老樹皮似的面貌。橋碑的心更亂瞭,他覺得對不起母親,沒有盡到一個做兒子的責任,如果母親在有生之年不能抱上孫子而帶著遺憾離開人间,那將是作為人子的悲痛和可恥。他索性翻身起來,用手電筒照著在房簷下找瞭根繩子,他決定從樓上吊下去,強行與嫂子進行肉體上的溝通。橋碑当心地上瞭樓梯,他不想在上樓之前就驚動嫂子。他小心地拆開兩塊樓板,把繩子系在橫梁上,順著繩子漫漫地滑到嫂子的房間。他先用火柴點著油燈,這是他精明之處,點著油燈是為瞭讓嫂子看清自己,免得嫂子誤認為是小偷而大喊大叫驚動近鄰。 大嫂,大嫂 橋碑輕聲的叫著,試著想用手去搖醒李之嵐。但這時李之嵐卻突然間坐瞭起來說: 你到底要做什麼?其實從剛才你叫醒瞭我,箱式水冷冷水机,我到現在都還沒有睡著,你過瞭一會兒又是上樓又是拆樓板,我就知道是你,我是想看你到底做些什麼,你說呀? 橋碑被嫂子突如其來的一連串問題給唬住瞭,半響說不出話來。 我是想和你磋商件事,就是 就是什麼,你說呀? 我想和你生個孩子, 橋碑鼓起勇氣的說。 你真說得出口,我可是你的大嫂呢,再說瞭,你傢當初又沒有用兩份聘禮去結我來。 大嫂,你聽我說,這麼多年瞭,我一贯對你都很尊敬,但你要為老媽她老人傢想一想,她是多麼渴望抱孫子啊,可是我哥他就是不爭氣,不能滿足她白叟傢的願望 別提你哥那死鬼,錢又賺不瞭,孩子也生不瞭,連自己的老婆需要什麼他的不懂。 李之嵐一提到吳會榮就有一肚子的怨氣。橋碑見時機已成熟,趕緊從衣服的口袋裡取出錢來。 大嫂,這是我次挖煤的三百塊工錢,我全交給你瞭,你就答應瞭吧? 李之嵐看著橋碑手裡的錢,話音就開始軟瞭下來: 可你哥那兒如何交待? 不用管我哥,反应釜冷水机,隻要你不說我不說老媽不說,有誰知道?說不定當你有瞭小孩他高興還來不及呢。 於是,李之嵐便依從瞭橋碑。這一晚,李之嵐十分滿足,這是她結婚以來從未有過的滿足,錢滿足瞭她虛榮的一面,橋碑滿足瞭她性欲需要。在她心裡,橋碑的確比他哥強多瞭。

經過這一段時間和嫂子的相處,橋碑是多麼的渴望擁有個傢,他發一現自己的性欲是多麼的強,他太需要女人瞭。每次和嫂子做那種事,他都有使不完的勁,他每次都能讓嫂子特別的興奮。每次看到嫂子一臉的幸福和滿足相,橋碑在心裡就覺得沒有對不起大哥吳會榮,是他自己無能,不能滿足嫂子的需要,不能滿足母親抱孫子的願望。



吳會榮從二塘挖煤回來瞭,他還理解給妻子買瞭件衣服,還把七八百元的工錢全交給李之嵐,李之嵐當然非常高興,錢是最能夠安慰人的東西。李之嵐顺便給丈夫做瞭一桌比平時豐盛的飯菜。可到瞭晚上,吳會榮始終不能滿足她的需要,吳會榮倒頭便呼呼大睡,好像是很累的樣子。李之嵐可就整晚都睡不著,她想起這段時間和橋碑相處的日子,她覺得橋碑處處都比他可哥強,又會說甜言蜜語,又會體貼人,她想,隻有和橋碑過日子,才不枉此生。但她有愧疚之感,總覺得對不起睡在她身邊的這個男人,她覺得這個男人太可憐瞭,是個力不從心的可憐蟲。

農村人大多都起得比較早,因為凌晨幹活不累。但最先起床的還是吳媽,也許是老年人沒有太多的瞌睡。吳媽天一亮便起來忙這忙那,把房前房後都打掃瞭一遍。接下來橋碑和他的哥嫂也相繼起床瞭。吃過早餐,他們一傢便準備上坡去采花豆,但李之嵐卻多瞭心眼兒,她要進行合理的分工:吳會榮和吳媽在近處的地裡采;她和橋碑到遠處去采。理由是吳媽年紀大,不益走遠路,近處的地裡隻能采一背。而遠處的地裡能采到兩大背,橋碑和她算背重的。吳媽心裡明白,橋碑也心知肚明,隻有吳會榮還傻呆呆的認為妻子是多麼的會關心丈夫。

在去地裡的路上,橋碑心裡暗暗可笑,他暗得意意,以至於對他嫂子說話都是那麼膽大: 之嵐,昨晚你是不是想我瞭?所以今天你把我哥支開。 他不叫李之嵐大嫂,卻改口叫作之嵐,聽起來還像是真正的兩口子。李之嵐用手推瞭他一下,也笑著說: 你別想得太美瞭,你哥雖然本份,但也並是塊木頭,不過昨晚我還真的沒有睡著。 一想到你和我哥那個,我也沒有睡著,我真的太想你瞭, 橋碑捏瞭李之嵐的屁股一把蜜意的說。

他們一路上互相逗著笑著,不一會兒就把幾裡遠的崎嶇山路走完瞭,他們把背籮放好,進入地裡開始瞭今天的工作 采豆子。古人說得好:男女搭配,幹活不累。他們很快就把地裡的豆子采完捆好裝好。橋碑拉起他的嫂子走到地中間,他早就用一些豆葉捕在地上,這是他在采豆子的時候準備好的。李之嵐看見地上捕好的豆葉,她心裡明白橋碑要做些什麼。 橋碑,你不怕有人來? 之嵐, 橋碑還是這樣叫著, 你不要擔心,這麼深的苞谷林,怎麼會有看見呢,來吧,我親愛的嫂子,我已經等不及瞭。 於是,他和她便在苞谷林中捕好豆葉的地上扭成瞭一團。也真是巧瞭,一個挖麻玉果(那段時間麻玉果异常值錢,一斤幹麻玉果能買八元錢,做藥材生意的經常下鄉來收購。)老漢挖到這塊地裡來正好撞上他們做那事,這一下可就不好瞭,老漢大罵瞭一通,非要橋碑買鞭炮給他放不可。在我們農村,如果遇見男女做這種事,就等於是遇見瞭蛇在交配,是很不吉利的事,農村人非常忌諱。就算是在別人傢裡遇見兩口子做愛,都是不吉祥的,都要放鞭炮沖邪。橋碑自認倒黴,隻好照規矩做。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這件事很快在村裡傳開瞭,橋碑的名聲再一次受到瞭攻擊,他成瞭村子裡與嫂子偷情的無賴、混混。

好長一段時間,橋碑的日子過得真憋氣,全村的人都可以拿他開玩笑,都能够譏笑他讽刺他,他成瞭人們的笑料。他的哥哥吳會榮雖然沒有和他鬧,但他哥哥也知道是咋回事,不像以前那樣對他瞭。以前他哥哥非常喜歡他,最愛找他說話,還會經常給他買些好吃的東西。可現在,吳會榮沒有對他說過一句話,看他的眼神充滿瞭恼恨,有時可以說是目露兇光,充滿殺氣。以前他從不怕哥哥,他覺得他的哥哥吳會榮挺可愛,可是現在他的確有些害怕看到哥哥那凉飕飕的表情。他想,要是哥哥能打他一頓,他會感覺到畅快些,好受些。

過完年,橋碑決定出門瞭。這些年,打工的熱潮逐漸湧向農村,有文化沒文化的年輕人都想出去闖一闖,都想去見見世面。橋碑也不例外,但他想不出自己到底要去哪裡?最後還是決定先去大河礦挖煤,先賺夠車費錢再出遠門,去一個沒有人認識自己的地方,到哪裡重新做人,从新開始自己的人生。可他在大河礦才上完兩個班,他的哥哥和同村的劉二毛來也到瞭大河礦。老板說: 會榮,你咋不和你弟弟一塊兒來呢?我前幾天就渴望你們來瞭,遠處的小工回去過年還需要一段時間才干回來,這段時間我就靠你們幾個給我撐住。 我弟弟來的時候我們不知道,要不我們前兩天就和我弟弟一起來瞭, 吳會榮說。老板非常喜歡吳會榮,因為他幹活踏實,從不偷懶,從不和老板頂嘴。老板很客氣的把他們支配在橋碑住的地方。他們住的地方是用石綿瓦蓋的磚房,裡面用一些磚墊起木板來當床,木板上用稻草鋪著;每一間小工房裡有五個床位,即一個班次五人;還有幾張書桌,那是供放炊具用的;房間中間燃起一籠大火,五人共用,就籠火是不會熄滅的,對於挖煤人來說,煤是隨你燒隨你用,隻要你不拿去賣,老板是決對不會疼爱的。

一段時日下來,橋碑幾乎和吳會榮跟好瞭,他們恢復瞭原來的兄弟情份,吳會榮似乎忘記瞭橋碑和妻子的那段醜聞。或許是因為他太孤獨瞭,他需要橋碑給他帶來的快樂;也或許是隻有橋碑才瞭解他,不歧視他,他從小就被同齡人看不起,同齡人總是欺負他,甚至於比他小好幾歲的也敢在他眼前耍威風,敢騎在他的脖子上撒尿。是的,吳會榮雖然天生的體份,但他也同樣需要愛,需要別人的同情和認可,他同樣不需要被冷清,尤其是親情,他更為重视,這也許就是他和橋碑和好的原因。這是橋碑所盼望的久違的親情。他惧怕兄弟間產生的隔閡,但他又不需要得到哥哥的原諒,從小在母親的眼裡,他就是比吳會榮強,他要證明他自己比吳會榮強,所以他不需要向哥哥道歉認錯。就算是挖煤,他也要趕上吳會榮,至少工錢要不少於哥哥,甚至要超過哥哥。



陽春三月,百花盛開。温煦的陽光普照著大地,到處呈現出一片生機盎然的气象。人們都忙著春耕,忙著播種,這是一年播種的季節,到處都能嗅到一股新鮮的土壤氣息。

三月十號發工資瞭,橋碑點數著那嶄新的鈔票,他的工錢終於比哥哥的多瞭,他打從心眼裡高興,事實上他比吳會榮多瞭兩個工。領起工資,他就有些想回傢瞭,在用錢方面,他比吳會榮慷慨,比吳會榮舍得,尤其是花在母親身上或嫂子身上,有時,口袋裡有多少就花多少,從不考慮,從不猶豫。在這一點上,他是得到瞭母親和嫂子的高度贊揚的。包括在朋友方面,橋碑是夠義氣、夠朋友夠哥們兒的。這是眾口皆碑的他比吳會榮強的另一方面。

橋碑和他哥哥以及二毛都是上夜班,但發工資的當天晚上休班,橋碑感覺到有些無聊,總是計劃著如何花點錢下去,尤其是已經習慣白天睡覺瞭,到晚上就是沒有打盹。他去商店裡買瞭包香煙、一提啤酒,他準備請哥哥和二毛的客。因為他工資比他們都多,他也為瞭顯示一下自己的闊氣。吃飽喝足後,橋碑已經有瞭七分醉意,他想借著酒精的麻醉好好的睡上一覺,可是一躺在床上就特別的想傢,就想起他和嫂子那段甜美的日子。他突然想起在商店買煙的時候老板的女兒對他笑,他突然間覺得那笑意是何等的美麗而含情默默,他認為她的笑含有某種程度的需要,他認為天下間的女人都是一個樣,在孤獨的時候都需要男人,更需要錢。好比說李之嵐自己的嫂子,起初的時候,她是那樣的堅守自己的破場,但當自己強行拆開樓板從樓上吊到嫂子的房間,嫂子嘴裡雖說不願意,可是她的內心是多麼的渴望。他認為自己已經徹底的看透女人瞭,瞭解女人瞭,她們心裡想的和嘴上說的正好相反。

橋碑走出瞭寢室,他的大腦裡盡是老板女兒的微笑,那笑讓他醉讓他癡。他像是作瞭魔一樣被什麼驅使著來到老板女兒的房前,房間裡的燈光還亮著,從裡面傳出瞭那女孩子甜蜜的歌聲。橋碑猶豫瞭幾次還是不敢去敲門。他繞到窗前,用幾塊磚支墊著往裡看,老板的女兒光著身子正在洗澡,那苗條的身段、银白的皮膚加上那豐滿的乳房,橋碑的眼睛直瞭,口水成線的直往下掉,他忘記瞭他自己身在何處,忘記瞭自己的身份,他隻想沖進房去與老板的女兒進行魚水交歡。他情不自禁的把身子帖近墻壁,他完全進入瞭某種狀態,心跳一次次的加快,面前一片朦朧。他感覺到自己已經抱住瞭老板的女兒,他興奮極瞭,不停的喘著粗氣。他下意識地拉開褲子的拉鏈,把裡面硬邦邦的小傢夥放瞭出來,用手不停地摆弄著,他好像感覺到是女人的手在撫摸著他的傢夥,他血液在往上沖,他瘋狂瞭,忍不住對準墻壁射出瞭一股強流。可他忘記瞭腳下的磚塊,磚塊被踩開瞭,他的身子失去瞭均衡往窗子上傾倒,手重重的打在玻璃上,發出瞭一聲脆響。接著是老板的女兒的喊叫聲: 有小偷啊,快來抓小偷啊 橋碑即时苏醒瞭,他撒腿就跑。他順著河邊跑,身後有十來個追趕的人邊追邊喊: 抓住小偷,快抓住他,別讓他跑瞭,你往那邊去截住他,我們從這邊包围過來,站住 打死這狗日的強盜 這時,煤礦上所有的人都被驚動瞭,老板和幾個年輕小夥開著小車也一路追來。橋碑越跑越害怕,他想:我今天完瞭,不死也得殘廢。他拼命的往前跑,不時回過頭去看後面。

轉過一個彎,河邊有片倒勾刺林,他咬緊牙關,不顧一切的沖瞭進去,橫身高低全被刺傷,他忍著痛蜷縮在刺林裡面。不一會兒,後面的追兵就到瞭,但他們沒有發現橋碑,一直往前追去。橋碑是個聰明人,他不敢輕舉妄動,用手拉攏一些刺條把身體遮得嚴嚴實實,就算是在白天也很難現他的存身之處。過瞭一會兒,追趕橋碑的人又回來瞭,他們一邊起走一邊罵,有的還不時的用石頭往路邊的刺林裡亂砸亂打,還故意放聲大喊: 快出來,老子們已經看見你瞭,你不出來就用石頭砸死你;出不出來?你到底出不出來? 說完又用石頭往刺林裡砸瞭幾下,用手電筒四處掃射。橋碑腿也被打中瞭一下,痛得他幾乎要叫出聲來,但手電筒的光線沒有射到他,他知道他們是在故弄玄虛。等追趕的人逐漸走遠瞭,橋碑才把已經麻痹瞭腿伸瞭伸,那些被刺傷瞭部位和被石頭打著的地方比剛才痛苦悲伤得更厲害瞭,但他還是不敢走出刺林來,他想:再等幾個小時看看情況。

老板更是個精明的人,一回到煤礦上,他便清點小工的人數,可單單隻少橋碑一人。

吳會榮,你的兄弟到那裡去瞭? 老板大聲的說。

剛才都還在,他還買酒給我們喝,不信你問二毛? 吳會榮有些害怕的說。

老板,是真的,我們剛才還在一起饮酒,橋碑才出去一會兒, 二毛補充說。

那他去瞭哪裡瞭,咋不見他和我們抓小偷?

老板,小偷一定是他,這小子平時也是鬼头鬼脑的,看他就是一副賊樣, 其中的一個小工說,他想討好老板。

老板,一定是他, 其别人也跟著說。

老板的弟弟一把抓住吳會榮的衣領: 快說,你弟弟橋碑在哪裡?你說不說,不說老子把你宰瞭。

我真的不知道,橋碑是有偷人的習慣,不過不一定就是他, 吳會榮哭喪著臉說。

把他的工資扣下來,等他把他的弟弟喊來才拿給他。 於是幾個的年輕的打手把吳會榮身上的錢全部收光,居然沒有一個人為他求情。

快去呀,快去把橋碑找來,信不信老子揍死瞭, 幾個打手嚇唬著吳會榮說。

現在已經晚瞭,叫你去找你也沒有一個找處,但假如明天橋碑還不回來,你就別想要你的工資, 另外一個打手說。

就這麼辦吧,我知道你吳會榮是個老實人,做事情安适,所以就不打你瞭,隻要你把橋碑給我找來,我就叫他們如數把你的工資還給你,但如果来日橋碑還沒來,我就不敢保證瞭, 老板拍拍吳會榮的肩膀說。

吳會榮好不轻易熬到天亮,一晚上他都在等橋碑回來。開始他是抱著多大的盼望在等橋碑回來,可天已經大亮瞭,橋碑連魂魄都沒有回來。他的眼睛紅紅的,他偷偷的在流淚,他的心是多麼的痛啊,他专心在吆喝:橋碑,我的親弟弟,你在哪裡呀,你快回來,那是我一個月的工資呀,你到底做瞭什麼?你一走瞭之,讓我在這裡受罪,我到底上輩子欠你什麼?你到是回來呀?吳會榮徹底的絕望瞭。

你趕緊走吧,我看橋碑是不可能回來瞭,再不走,等他們來揍你一頓那多分歧算, 二毛也着急的說。

可是我一分錢都沒有瞭,我怎麼回去?

我給你車費,你趕緊走吧,不走就來不及瞭。

謝謝你,二毛,我會還給你的, 吳會榮哭著說。



橋碑回來瞭沒有? 吳會榮一回到傢裡就問李之嵐。 沒有啊,你怎麼就回來瞭呢,你沒有和橋碑在一起? 李之嵐反問道。這時吳媽也過來瞭。

吳會榮,橋碑沒有和你一起回來?你們兄弟倆是不是吵架瞭? 吳媽關心的說。

橋碑落河死瞭, 吳會榮寒心的說。其實,他是成心的氣氣吳媽。

橋碑,我的兒啊,你在哪裡?你為什麼要丟下媽媽一個人,媽媽還等著抱孫子呀

吳媽信以為真瞭,一屁股坐在地上,傷心的哭數著橋碑的種種好,還用雙手不停的捶打著頭部。吳媽太傷心瞭,她倒在地上遍地打滾, 兒啊,你走瞭我可怎麼活呀?我還有什麼活法呀,兒呀,你等著,媽媽這就到陰朝地府來陪你 那種哭叫聲讓人撕心裂肺。吳媽的哭喊聲把村子裡的人都引來瞭,有的把吳媽拉起來勸她不要哭,有的在問吳會榮是咋回事。吳會榮就像沒事發生一樣呆呆的坐在傢裡,他不管母親的哭得有多傷心有多苦楚,他把對橋碑的恨轉移到母親身上。

會榮,這到是怎麼回事?橋碑怎麼啦?他真的落河死瞭? 村子裡熱心的人們問這問那。

開始的時候吳會榮什麼也不說,人們就當他是傷心過度而說不出話來,都勸他不要太難過,叫他把橋碑的具體情況講一講。

橋碑去偷老板的電視機被發現瞭,被一幫人追掉到河裡瞭, 吳會榮說。但他沒有任何表情,也沒有掉淚,他无论人們在說什麼,他全不放在心上。可吳媽卻越哭越傷心瞭,那麼多人在勸她說什麼也沒有用,她就是不能接收橋碑已死的事實,這對她是多麼沉痛的打擊啊,橋碑是她的心肝寶貝,是她的命根子,她不能沒有橋碑。最後,吳媽因傷心過度而昏瞭過去。這時,吳會榮才把事情的原尾給大傢說清楚。有的說吳會榮也太損瞭,讓吳媽如斯的傷心;有的說不該責怪吳會榮,是橋碑的錯,要不是橋碑去偷人,吳會榮一個月的工資也不會被老板扣去,這也是吳媽從小給橋碑嬌慣的結果。但吳會榮告訴大傢,他現在也不知道橋碑身在何處?

吳媽醒瞭,但整個人已經不成樣子瞭,滿頭的銀發蓬松著,那傷心的勁頭都還顯現在臉上。當她得悉橋碑並沒有死時,她才安宁下來: 隻要不出問題就好,他偷電視機有何用處,現在又還沒有電,是老板在委屈他吧?

其實,就連吳會榮也搞不清楚橋碑到底有沒有去偷老板的電視機?橋碑當晚到底到哪裡去瞭?他一律不知情。他隻知道兩個月的工資被無故的扣除瞭,這都是橋碑的錯,都是橋碑惹的禍。

一場風波就這樣漸漸的平息下去,人們陸續的散去。橋碑偷電視機也成瞭人們茶前飯後討論的話題。



當晚,橋碑從刺林裡出來時天已經快亮瞭,他帶著滿身的傷一跛一拐的往水城來瞭。他覺得自己並不冤枉,他看到瞭一個美麗姑娘的全部,那姑娘曾經對他笑過,他覺得自己值得,並滿足瞭一時的快感,雖然隻是隔窗而望,但是,作為一個農村來的窮孩子,能夠親眼目击有錢人的千金的全部身體,他覺得這一生值瞭。

橋碑來到瞭水城,他這才覺得自己完整的平安瞭,他深深的吸瞭一口氣,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觉得慶幸。對於水城,他曾來過幾次,但每次都有變化,畢竟城市的發展比農村要快得多,那些高屋建瓴、燈紅酒綠使橋碑目眩繚亂,他羨慕城市的繁華,尤其是城市沒有人認識他,也就沒有人知道他的過去,也就沒有人把他當成笑料。他想,總有一天自己也要到城市來風光風光,讓那些笑話他的人也來巴結他、吹嘘他。

他不敢到人群裡轉悠,因為他一身的挖煤装扮,走起路來還一跛一拐的,臉上還有被刺刮下的痕跡,他感覺到自己像個乞丐,難怪過路的人們投來憐憫的眼光。乞丐就乞丐吧,他索性買來幾個饅頭坐在一個角落裡津津乐道地吃瞭起來。他在心裡詛咒著:你們別小看你橋大爺,橋大爺隻一時虎落平陽,到瞭晚上你們才曉得你橋大爺的厲害,說不定你們的身子還要讓橋大爺看個夠呢。他暗自自得,差點兒笑出聲來。

橋碑吃好瞭饅頭,他又有瞭新的主张:我現在是叫化子,就用不著去商店買衣服瞭,我又臟又臭,他們決不會讓我進去的。他開始行動瞭,他到處的去溜達,看看哪裡有曬著的衣服,地位是否便利?是大人的還是小孩子的?是女裝還是男裝?但他竄瞭許多巷子,女裝居多,男裝少之又少。畢竟愛装束的還是女人,商店裡面還是女人的衣服占多數,無論是佈料、格式還是顏色,都比男人豐富多彩。憑什麼女人就他媽的比男人命好,盡管是農村女孩子,隻要他媽的有一張美丽的臉蛋,就可以嫁到城裡來想福,憑什麼讓我們男人在農村受苦一輩子呢?橋碑在心裡暗罵瞭一句。

天漸漸的黑瞭下來,但城市裡還是燈火通明。

橋碑白天已經選中瞭目標:那是在老城的一個小院落裡,有好幾傢都在院落裡曬瞭不少衣服,男裝也不少,有很多還比較合自己的身材,而且那裡的圍墻也不算太高,憑自己的本领,那簡直是小菜一碟。橋碑在他鎖定的范圍內勾留著,他擔心人傢把衣服收回去,那自己一天的功勞就白費瞭。他裝成瞭個實足的叫化子樣,還時不時的在垃圾堆裡撿些殘羹剩飯故意往嘴裡送,但他並沒有真正的吃下肚去,他屡次感覺到瞭惡心想嘔吐,但他都強忍住瞭。

大約在十點左右,橋碑覺得是該出手的時候瞭。他選定瞭一個陰暗的角落,用一根当时準備好的竹桿伸進墻內,竹桿上用顆釘子做鉤,十拿九穩。事情還比較順利,衣服褲子被橋碑弄來一大堆,男人的女人的都有。他把衣服褲子全都裝在一個麻絲袋裡,心中有說不出的高興。他小心地迂回到一個無人的地方,那裡有一條小河,說白瞭就是城區裡的污渣水,但從城區流淌到這兒已經是明澈的瞭,不過那股臭氣仍然還在。河的兩邊有良多樹,那垂下來的枝葉把河面遮得嚴嚴實實,因此,他不會擔心有人會看見他。橋碑把身上的挖煤衣服都脫掉,他不管河水的冰凉和身上的傷,一頭栽進水裡,猛力的搓洗著,但還是冷得他直打发抖。

橋碑洗換完畢,他又折回城裡來找瞭一傢旅社住瞭下來,這時的他擺瞭副有錢人的樣子,對服務員呼來喚去,買煙、倒水、開門,他都給小費。他想把白天裝成叫化子的窩囊氣發泄一番,他受夠瞭人們的白眼,受夠瞭人們的冷嘲熱諷,說他年輕力壯的,不務正業,在大街上行乞多沒出息。他要把白天的体面通通找回來,他是個要面子的人。

第二天,橋碑決定打道回府。他要回去看看母親,然後再作出門的盘算。

橋碑保险的回來瞭,吳媽非常高興,拉著他問長問短的: 兒啊,你總算回來瞭,你知道媽媽有多擔心嗎?你哥說你落河死瞭,我差點兒都不想活瞭,你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真的去老板的電視機?

我那有去偷老板的電視機,我是回水城瞭,不過我沒有給我哥說。

那你身上的傷是咋回事? 吳會榮也從屋裡出來問橋碑: 你前晚上當真回水城瞭?你說呀,我的工資為什麼會被老板扣去?難道你真的沒有做過什麼? 吳會榮不等橋碑答复。

是真的,哥哥,我身上的傷是我不小心摔瞭一跤被刺刮傷的,晚上我又不敢帶礦燈出來。

那我的錢咋辦,要不是二毛借給我路費,我還回不來呢, 吳會榮還是很生氣的說。

你去找他要去,我要回傢幹他什麼事?你還無緣無故的讓媽媽哭昏瞭過去,你還是不是人, 橋碑理直氣壯的說。

老板要我把你帶去見他,要不,他不但不給錢,還要喊人打我,你去不去? 吳會榮的口氣軟瞭下來。

老哥呀,不是我說你,你真是個大傻瓜,他是想把偷盜的事更算在我們兄弟的頭上,因為我們是軟人,好欺負,你懂不懂?

我就說橋碑是清白的,你還不信,現在如何樣,你弟弟都這樣說瞭,你還有何可講的? 吳媽在一旁補充說吳會榮的不是。

吳會榮有口難辯,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來。他覺得橋碑說的似乎也有道理,好像也沒有道理,橋碑為何不敢去見老板呢?但他說不明白也講不明白,一頭的霧水。他真的有點蒙瞭,其中的情理他就是想不清楚。

李之嵐也跟著罵瞭吳會榮幾句,說他是個大傻瓜,沒出息,岂但沒做得工錢,反而給二毛借錢回傢,真是丟人。

吳會榮一句話也不說,一個人躺在床上悄悄的掉淚。他感覺到自己太無能瞭,不但外人看不起自己,而且傢裡人也看不起自己,就連本人的妻子也經常說自己無能,是個窩囊廢。吳會榮越想越傷心,用被子捂住頭大哭起來。

兒啊,你回來就好,不管你偷與不偷,隻要你安全回來,媽媽就放心瞭。現在人傢都開始種苞谷瞭,可我們傢的地都還沒有犁,明天你去借劉權貴傢的牛,把我們神樹溝的地犁瞭, 吳媽語重心長的對橋碑說。

媽,你就不用费心瞭,一切有我呢。

橋碑拿來的衣服,沒有一件適合吳媽穿的,於是,他全部送給瞭李之嵐。雖然那些衣服都是穿過的,洗過的,但是在農村花錢也買不到。李之嵐特別的高興,連連誇贊橋碑,不像他哥哥吳會榮連一顆針也沒有帶回來,她還對橋碑說她已經有瞭他的種。橋碑心裡有數,嫂子對他的心是沒說的,於是橋碑悄悄拿瞭兩百元錢塞在她的手裡,說是報答她的獎賞她的。李之嵐更加覺得橋碑是個有情义男人,是個懂女人的男人。她糊裡糊塗的嫁給瞭吳會榮,都是父母之命媒說之言,她也是無可奈何,尤其是吳會榮這麼多年來不但播不瞭種,而且他基本就是個壞種,不懂得如何去討好女人,從來沒對她說過一句讓她感動的話。李之嵐一想起這麼多年的夫妻生活,她連連嘆息,她把一切的不如意歸集於命運,她覺得自己的命太苦瞭,吳傢窮也就算瞭,自己的丈夫還是個窩囊廢。不過後來吳會榮給不瞭她的橋碑都能給她,她總算找回瞭做女人做妻子尊嚴,橋碑給瞭她新的性命力,使她快樂使她幸福。



神樹溝的地離橋碑的傢大約有一裡路遠,那裡是我們村独特保護著的毛草山,每傢保護一年,把收割的毛草用來蓋房。溝裡有棵上百年的大樹,一年四季葉子都是青的,長得非常旺盛。具說在數十年前,我們村裡有個年輕人不信邪,砍瞭神樹上的一根丫枝來做鋤頭把,不久就死掉瞭。從此,這棵樹就成瞭神樹,沒有人敢動它。橋碑傢有一半以上的土地都是在這裡,毛草山邊就有一片。

橋碑一大早就扛著犁頭攆著牛哼著小曲兒來到瞭神樹溝的地裡,那是一頭很標致的小黃母牛,牛的尾巴在出生的時被豬咬斷瞭,因為在我們農村,豬牛馬经常都是關在一個圈裡,它們之間彼此傷害的事件時有發生。橋碑一塊一塊的耕著地,那頭小黃牛也很賣力,在橋碑的驅逐下邁著它那堅定的步调,一個勁的往前拉,它似乎也被橋碑高興的氣氛所沾染,橋碑要當爹瞭,他變得溫柔可愛,舍不得用手中的鞭子抽打牛背,小黃牛也很聽話,橋碑讓它走哪兒它就走哪兒,它似乎也讀懂瞭橋碑的心理,也在為橋碑高興。

一坡地在橋碑和小黃牛的配合下很快就犁完,橋碑把小黃年牽到毛草山裡去吃草,他把牛拴在一個墳邊的樹枝上,讓牛固定在一個范圍裡,毛草已經長出瞭很長的嫩芽兒,就算隻是一個小范圍,也足夠小黃牛飽餐一頓。橋碑坐在旁邊抽煙,那裡有許多所墳,中間有一所墳特別的大,用老庶民的話講那就长短常的發。這裡的確是我們村的一處山水寶地,像一條巨龍疾走而下,它的前面大大小小的山的頭都是朝著它的,被人們稱之為護龍山,周圍的山都是為瞭保護這條巨龍而生的。中間那所最大的墳是我們村秦傢的祖墳,這所墳具老人們講是很有一來歷的:那是在清朝末年,一個陰陽先生為瞭攆這塊寶地,從浙江省的一個山脈一直攆到這兒來,這裡才是龍的歸處。這個陰陽先生裝成討飯的求乞子來到秦傢,秦傢的老老祖母非常的熱心和同情他,便讓他在傢中住瞭下來,陰陽先生看這傢人的德性非常好,就決定把這送給秦傢。但他們學道的陰陽先生有個不好的忌諱,那就是當有天找到真龍寶地,一旦埋葬瞭死人,他的眼睛就會瞎,更何況從他們學道的那天起,就住定他們此生無後代,也就是說他的下半輩子就得靠這傢人撫養。因此,他們一定要找有德性的人傢戶才放心。秦傢就聽瞭陰陽先生的部署,把先人挖出來安葬在這裡。在安葬的時候,還在山前的河溝上建瞭一座橋,在橋中安置瞭七個碗,每個碗下放有一個雞蛋。第二天,先生的眼眼就瞎瞭,但他也得到瞭秦傢的精心的照顧。秦傢的後代人真的發達瞭,有的在民國時期當上瞭大官。不過陰陽先生卻遭到秦傢後人的迫害。他非常的後悔,但自己的眼睛看不見路,無法去破壞這堂風水地,加上年紀又大,他想他今生就要被秦傢断送瞭。但說來也巧,他的门徒也因攆這塊真龍寶地也來到瞭這裡,他一看就知道是師父安葬的,他在秦傢找到瞭師父,看著師父在秦傢受苦受難,師徒二人抱頭痛哭,師徒二人決定要破壞這塊風水寶地。他們告訴秦傢的後人,這堂風水現在又有問題瞭,如果不迭時的處理,秦傢就要破敗下去。秦傢的後人信以為真,就請他們師徒化解秦傢的災難。師徒二人說:其實也很簡單,隻要把那座橋拆除瞭就免災免難。於是,秦傢就把那座橋拆除瞭,在拆橋的當天,橋裡面的七個碗完好無損,當把碗打開時從裡面冒出瞭七股青煙,在天空中變成瞭七隻仙鶴飛走瞭。當晚,師父的眼睛就好瞭,第二天師徒二人就不翼而飞。從此,秦傢都是代代單傳,人丁沒落

橋碑看著秦傢的大祖墳,想起瞭秦傢祖墳的傳說,他的心裡暗自好笑,自己也經常和堂哥在村子裡給人傢埋墳,也稍微懂點風水地舆,對於秦傢的這所墳,的確不錯,但秦傢活該,誰叫他傢忘恩負義,背信棄義呢。抽完瞭兩根煙,看看時間也還早,牛也沒吃飽,他就開始有些無聊瞭,他是個坐不住的人,手裡沒活幹,他就會坐卧不宁。他點燃根煙,猛烈的吸瞭幾口,煙霧在空中彌漫著,他想自己雖然要當爹瞭,然而自己隻是個生產者,收獲的人是哥哥吳會榮,將來孩子也不會認他做爹的。他感覺到有些自悲,認為這世道太不公正瞭,人為什麼要受那麼多世俗禮儀的約束,人與人之間為什麼就不能自自由由的相處呢?想起瞭偷看老板女兒洗澡的事,他現在有些遺憾瞭,他恨自己當初沒敢開門進去,與她進行魚水之歡,還讓哥哥丟瞭兩個月的工資,真是偷雞不成反蝕把米。尤其是現在回來,嫂子懷孕瞭,哥哥又在傢,這段時光將如何去度過?一想到女人,他的身體就有反應,更是有些如坐针毡的滋味。他想躺下來好好的睡上一覺,等牛吃飽瞭就回傢瞭,但心中的那股欲火燒得他難忍難賴,他睡下去又翻起來睡下去又翻起來,一連好幾個回合。這實在太折磨人瞭,他想不出公道的解決计划,這時,他看到瞭正在墳邊吃草的小黃牛,他越看越覺得小黃牛長得標致,同樣有女性擁有的東西。他看瞭看周围,一個人也沒有,他起身把小黃牛牽到墳旯旮裡,把年頭固定在一根樹枝上,刚好這頭小黃牛沒有尾巴,又比較聽話,他便撲在牛背上與牛亂倫起來,他一會兒把牛當成瞭他的嫂子,一會兒又把牛當成老板的女兒,整個人完全處於興奮狀態,他不把自己當牛看待,而是反過來把牛當人对待。不巧的是劉權貴的幾個兒子從山坡的背陰面走來瞭,他們的爺爺就是安葬在這裡,雖然清明節已經過瞭,但他們還沒有給爺爺掃墓,現在他們是給爺爺掃墓來瞭。橋碑潜藏在墳旯旮裡正與他們傢的小黃牛做著違背常規的事,跟本沒註意到他們的到來。

橋碑,你在搞什麼花样? 劉權貴的小兒子劉銀春大聲的問。

我 橋碑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他趕緊從牛背上滑瞭下來,把褲子穿上。

喲,橋碑你這龜兒子在與我傢的牛搞交配?你這混蛋蛋,死不要臉,老子太想揍你這龜兒子瞭,善意好心的把牛借給你犁地,你卻做出這等不要臉的事來,你還是不是人? 劉銀春的四哥劉銀輝說完揚起手就要打橋碑,被他的二哥劉志龍拉住瞭。

你這雜種也太沒人道瞭,竟然在我傢祖墳邊做出這等豬狗不如的事來,你今天不給老子們一個交代,老子們就打死你這豬狗不如的東西。

那你們要我怎樣做才肯放過我? 橋碑害怕瞭,劉權貴傢的五個兒子在我們村子裡打架是出瞭名的,就是在周圍的幾個村子,隻要一提到木橋劉傢,就沒有人敢惹瞭。橋碑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種田地。

那你聽好瞭,一要買一百元錢的鞭炮在我爺爺的墳邊放,把這裡的邪氣沖淡;二要拿出五百元錢我傢去找風水先生看看我爺爺的墳受到瞭什麼影響。

就按我大哥說的做,就這麼定瞭,你龜兒子還有什麼話說。

誰叫你這個王八蛋在我爺爺的墳邊做這種見不得人的事,我們男人的臉都給你丟光瞭,你說你該不該打?

劉傢兄弟你一言我一語的讓橋碑沒抵挡的餘地,他隻有自認倒黴的份。

我全都答應你們, 橋碑畏惧被打: 不過,我有個條件,請你們不要把這件事說出去。

你有臉做還怕別人知道,你還有臉和我們談條件,你還需要什麼面子?你是牛頭還是馬面?

最後是橋碑敗下陣來,他隻好逐一按劉傢兄弟嘱咐去做。他先是買鞭炮在劉傢的祖墳邊放,然後把五百元錢交在劉傢兄弟的手中才算完事。他辛辛劳苦挖煤掙來的錢也就全部完蛋瞭。橋碑的這件事傳遍方圓的幾個村子,人們把他叫作牛頭馬面,這讓橋碑顏面無存,他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敢出門半步。他非常苦惱,他怨尤人們不瞭解他,不站在他角度替他想一想,他認為自己並沒有錯,隻不過人們和他的懂得不一樣吧瞭,在他需要滿足的時候,他就會為自己辯駁:人也是動物,隻不過比普通的動物要高級點吧瞭。因此,他在晚上的時候,他就會找一些動物來捉弄,比方他傢養的那隻母狗以及那幾隻母雞,他都把它們當成異性來看待,它覺得它們需要他,就像他也需要它們一樣,隻不過它不會說話而矣,除此之外,那東西與人的沒有多大區別,甚至有的比人的還要發達,有著另外一種特別的感触。他想得似乎很在理,但這些事他還是不敢公開,畢竟人就是人,與別的動物是有很大的差異的,人的高貴之處就是人有思惟。橋碑也不例外,隻是他的思维比較特别化,他想到的別人未別能想得到。



蒲月,我們村子裡五保戶盧少安逝世瞭,由村支書組織安葬。盧少安雖說一生無兒無女,但吃瞭很多年的國傢救急糧,按照老輩人的說法,盧少安也值瞭,因為社會主義人人同等互利,盡管是無兒無女,老來動不瞭瞭也有國傢照顧,如果是在舊社會,盧少安早就死瞭。

做法事的先生當然是橋碑的堂哥吳會龍瞭,他也把橋碑帶上作幫手。橋碑想起盧少安的一生,他在替盧少安可惜,橋碑想:盧少安的這毕生太不值得瞭,盧少安從來沒有碰過女人,枉自來世間走一朝。他覺得他比盧少安強多瞭,雖說在村子裡的名聲不太好,但享受過男女的愛,在嫂子的肚子裡留下瞭自己的種。可盧少安從小就是伶丁一人,父親被國民黨抓壯丁抓走瞭,後來犧牲在戰場上,母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病死瞭。

盧少安的法事隻做一天一晚,當天村子裡的人們也都去幫忙,為的是第二天把盧少安這個孤寡老人送上山去。可是晚上十一二點的時候,橋碑卻偷偷的溜瞭出去,這個時候婦女和小孩子都基础睡覺瞭。橋碑調準瞭劉加林在和一幫年輕人玩撲克,劉加林的妻子陳二妹剛走不久,橋碑便隨後跟去。橋碑等陳二妹滅燈睡瞭他才去敲門,陳二妹誤認為是丈夫回來瞭,光著身子起來開門,邊開門邊罵: 你這死鬼出門不帶鑰匙,要等老娘起來給你開門。 橋碑憋住呼吸,就是不開口說話。他的身体和劉加林的差未几,門一開開,他就一抱把陳二妹抱回床上。陳二妹一邊用手捶打著橋碑的背一邊撒嬌試的罵著:

你慢點行不行,結婚都半年瞭,你還怕我飛瞭不成,今晚你身上是什麼味道這麼難聞

橋碑還是不講話,但由於太激動瞭,他很快就認輸瞭。

陳二妹還有些欲意未決的說: 你這死鬼,老娘都叫你慢點你不信,現在不行瞭吧,惹得老娘一身騷。

這時,外面有幾個人的說話聲,橋碑趕緊穿好衣褲,麻利地溜瞭出來。

陳二妹還沉迷在興奮之中,她根本沒有想到和自己睡的不是自己的丈夫,那時又沒有電燈,點燃煤油燈還得须要一定的過程。橋碑剛走未几,劉加林就進來瞭。他見門沒有關,一邊用火柴點燈一邊說:

二妹,你太粗心瞭,睡覺都不關門,要是我現在還不來你睡著瞭有小偷來怎麼辦?

你少給我裝腔作勢,剛才不用鑰匙開門還讓老娘開門給你,出去瞭又不關門,你還怪起人來。

什麼?我剛才來過?你還給我開門?你開什麼玩笑,我有鑰匙,我幹嗎要你開門給我?再說我剛剛和二叔他們一起回來,早些時候我始终在那裡打撲克,我什麼時候又來過瞭?

那剛才和我睡的是誰?不是你難道是鬼不成?還弄得老娘一身癢癢的,你是有病還是給我裝糊塗?

劉加林感覺到妻子不像在說謊,他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如果然的有人來過,那麼就是妻子把別人當成自己瞭,自己的妻子也不是那種朝三暮四的女人,結婚半年來,他沒有發現妻子與任何男人來往過,更何況妻子是屬於從一而終那類女性,這就讓人不可思意,有誰有那麼大膽敢假冒自己與自己的妻子睡覺?他想今天幫忙的都是本村的人,沒有別的外來人,再說盧少安又沒有什麼親戚友人,那會是誰呢?他在大腦裡收尋著全村人的面孔,沒有誰敢在他劉加林的頭上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他突然想起瞭橋碑,也隻有橋碑,除瞭橋碑之外,他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人來說服自己。劉加林二話不說就趕緊跑到給盧少安辦喪事的地方。

橋碑果然還在那裡,還在一本正經的念著經文敲打著鑼鼓傢什,看上去還是若無其事的樣子。劉加林在抽空的當兒問吳會龍橋碑在剛才是否離開過,吳會龍告訴他橋碑是離開瞭一段時間。這時橋碑也看到瞭劉加林,四目一相對,橋碑趕緊低下頭去裝著看經文的樣子。劉加林心中有數瞭,他客氣的對吳會龍說找橋碑有點事。橋碑畢竟是做賊心虛,臉色馬上就變瞭。吳會龍知道橋碑肯定又犯錯誤瞭,但他又不便說些什麼,隻好讓橋碑跟劉加林出去。劉加林把橋碑叫到外面,就一把捉住橋碑的衣領: 你告訴我剛才去瞭那裡?如有半句謊言,老子就把你殺瞭。

我剛才是去上廁所瞭,我並沒有到哪裡去,不信你去問我哥。

你少給老子來這一套,你若是還不老實交待,警惕老子宰瞭你。

加林,我真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你到底要我交待什麼? 橋碑還是不承認。

劉加林非常的冒火,猛力地打瞭橋碑的臉一拳,橋碑媽喲的喊瞭一聲,掙脫瞭劉加林的糾纏撒腿就跑。劉加林追瞭幾步沒跟上也就不追瞭,但他大罵起來: 橋碑,你這狗雜種,你跑得過初一跑不過十五,你跑得瞭和尚跑不瞭廟,明天你不給老子講清楚,老子喊人把你傢房子燒瞭。 這時,在喪堂裡聽唱孝歌的人都出來瞭,問劉加林是咋回事,劉加林當然不好說橋碑和他的妻子如何如何,他就說橋碑跑到他的傢裡想偷東西,被他妻子發現瞭才溜瞭出來,當時還不敢確定是橋碑,現在他已經承認瞭。

如果真的是他,老子們就沖上門去把他狗日的給宰瞭, 劉加林的二兄弟劉從軍說: 他膽子還玩大瞭,敢在太歲頭上動土,老子們都還想去搶人呢。

走,去他傢,把狗日的橋碑殺瞭,看來他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劉權貴幾個兒子也跟著說。

你們不要沖動,我回去找他問清楚,明天一定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復, 吳會龍也出來瞭。他知道劉傢是不好惹的,說得出就辦得到,如果再不禁止,橋碑免不瞭要遭遇一頓毒打。吳會龍在我們村裡算是比較有人氣的人,他經常給人傢操辦喪事,又是老師,人傢是欠著他的人情的,他說出的話做作就有分量瞭,劉傢弟兄當然也要給他面子。所以,他出來打圓場是很有必要的。

那就看在你的面子上今晚就暫且饒過他,但明天如果他不來講清楚,我們是決對不會放過他的,好話先講在前,到時你老哥不要有什麼主意, 劉加林理直氣壯的說。

那好吧,盧少安也隻死得這一次瞭,我們就當是為盧少安辦件好事,和氣生財,和氣生財,加林兄弟也把氣消消。 吳會龍拍瞭拍劉加林的肩膀說。

小的時候,橋碑是最聽吳會龍的話的,可當橋碑一每天長大,吳會龍這個當堂哥的話在橋碑聽來那隻是耳邊風,一掃而過,作用不是很大。因此,對橋碑的事,吳會龍已經看透瞭,多半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這次橋碑是他喊來的,他要給吳媽一交代,一個說法。吳會龍把為盧少安辦喪事的事件對幫忙弟兄交代瞭一下,他便趕回傢來找橋碑瞭解情況,他傢和橋碑傢是坎上坎下,坐在傢裡都能喊得應。

橋碑?橋碑? 吳會龍邊拍門邊叫。

是誰啊,有啥事? 是吳媽起來開門。 喲,是大哥嘛,橋碑已經睡瞭,他不是說十二殿都過完瞭?就等著明天抬上山?

大媽,喪事是辦完瞭,但橋碑卻失事瞭,我有話問他。

橋碑出啥事瞭?嚴不嚴重? 吳媽擔心的追問。

出啥事?隻有他自己知道, 吳會龍生氣的說。 橋碑,你給我出來,你到底做瞭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讓劉傢兄弟罵爹罵娘的。

橋碑打著哈欠從屋裡走瞭出來,邊走邊揉著朦朧的睡眼。 大哥,你來瞭,我沒做錯什麼?我一直在喪堂裡陪著你你是知道的。

那你出去的那會兒你都幹瞭些什麼?你給大哥說清楚,人傢明天就要拆你們的房子瞭你還給我裝糊塗。

我真的沒做什麼,劉傢兄弟我怎麼惹得起。

真的?你真的什麼都沒做?別人不瞭解你難道說連大哥也不瞭解你?你準是狗改不瞭吃屎,又做瞭那見不得人的醜事。如果你再不說實話,我就沒法幫你瞭。從此我再也不管你的事瞭,你就等著挨打和拆屋子吧。

兒啊,你不管做錯瞭什麼事你就對大哥說吧,不要再隱瞞瞭,大哥會幫我們的。 吳媽恳求的說。

我 橋碑猶豫瞭一下, 我說,我說。 橋碑把事情的經過全不講瞭出來。

你讓我怎麼說你,別傢還好說,劉傢也是你惹得起的嗎?前一次你還沒受夠?現在你說該怎麼辦? 吳會龍指著橋碑的鼻子說。

兒啊,千錯萬錯都是你的錯,你不該跑到人傢傢裡去。你拿瞭什麼沒有?要是你今後有個三長兩短,我可指望誰?我的日子將怎麼過? 吳媽哭喪著臉說。她沒聽明白橋碑對吳會龍說的話,她以為橋碑又去偷人傢的東西瞭。

你要聽大哥的話,好好給人傢認錯,隻要沒拿什麼東西,他們也不會把你怎麼樣的? 吳媽确定的說。她知道橋碑隻要拿什麼東西回來一定會讓她知道,知子莫若母。她最瞭解自己的兒子瞭。

我 橋碑半吐半吞。

你?你什麼你?明天要給人傢講清楚,否則,我再以不管你們傢的事瞭。

第二天下昼,盧少安被抬上山安葬瞭。橋碑買來瞭十斤酒,一條煙,請起他大哥吳會龍一起去劉傢賠禮道歉。晚上,劉加林傢也凑集瞭不少人,湖北导热油锅炉,如不是吳會龍和橋碑一起去,橋碑還真不敢單刀赴會。因為在劉加林傢的多半是劉姓的傢族,個個能打能殺,就連吳會龍也有些擔心橋碑。

劉傢兄弟就想揍橋碑一頓,特別是劉加林,他感覺到自己的臉上無光,妻子被橋碑玷辱瞭,可又難說出口,他巴不得要把橋碑活活的吞下肚子裡去才情愿,他越想越不是話,氣不打一處來,他一把住橋碑的頭發揚手就打。橋碑苦苦乞求,說盡好話。吳會龍也趕緊過來勸架: 有話好說有話好說,我們今天是來賠禮道歉的,還望加林兄弟看在我的面子上饒過他這一次。 劉傢兄弟沖過來也要幫助劉加林,但被拉開瞭。這時,劉加林的母親王氏卻罵開瞭,指著橋碑破口大罵: 你這雜種兒, 豬養的橋碑, 豬狗不如的東西 王氏越罵越起勁,她趁橋碑不註意,朝橋碑的臉上一耳光煽去, 啪 的一聲脆響,橋碑的臉上起瞭一片紫色斑塊,王氏接連又一耳光煽去,可這下橋碑意識到瞭,他把頭一歪,王氏的這一耳光就重重的落在劉虎的臉上,這人雖然也是劉姓,但與劉加林傢不是親傢族,劉虎剛從雲南省的個舊回來,具說在雲南還是黑道上的老大。這下可講不清楚瞭,安農村的習俗,男人的臉是不能輕易被女人打的,一是沒有面子,是件丟人的事,二是女人是禍水,是很不吉利的。王氏沒想到橋碑會來這一手,她知道自己闖禍瞭,忽然間安靜下來,趕緊向劉虎报歉: 大哥,對不起。

不是道不道歉的問題,你打的是我的臉呢,傳出去我的臉往哪兒擱?我以後出去還怎麼成外面混。 劉虎有些生氣的說。

都怪橋碑這雜種兒, 劉加林指著橋碑說。 都是他惹出來的,這一切都要算在他的頭上。

反正我不管,我是挑水洗街 為好,但卻無緣無故的被你媽打,得給我個說法。

橋碑,你這雜種,你看怎麼辦?都是因為你才惹出這事來,今晚你說不出個理來老子就把你給宰瞭,你信不信? 劉加林說完就想沖過去揍橋碑,被人們拉住瞭。

因為王氏打著劉虎瞭,還得要給人傢一個合理說法,所以劉傢人都把所有的氣撒在橋碑身上,恨不得吃他的肉剝他的皮都不解恨。本來三百元錢是可以講好的,現在劉傢要五百瞭,原因是還得給劉虎賠禮道歉,劉虎一張口就要兩百元,還要十斤酒,一條煙。所以這還得從橋碑身上找回來,橋碑也隻好自認倒黴,隻好把傢裡面糧食、雞等買掉,如數的交清楚被劉傢 罰 的款。



橋碑走瞭,背起一個背包朝大城市走去。傢裡的糧食被賣光瞭,隻得向大哥吳會龍借點糧食給年邁的母親還生涯。他要外出打工掙錢,解決母親的生活問題。他沒有忘記臨行前母親的囑托: 兒啊,你放心的去吧,我在傢裡還能夠照顧自己的,我這把老骨頭還沒到動不瞭的時候,你就不用擔心我。在村子裡你留下瞭罵名,出去避避風頭吧。但千萬不要做違法的事,要註意身體,我們吳傢還要指望你把香火接下來呢。我已經沒多少年可活瞭,要是我哪一天倒下瞭,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橋碑當時還嫌母親羅唆,可當他踏上進城的列車時,他認識到瞭老人傢的苦心,這一輩子母親對他的愛太特殊瞭,無論他做什麼,母親從來都沒有怪過他,從來沒有打過他罵過他,他這麼大的人瞭,母親還再為他牽腸掛肚,释怀不下他。他有些後悔當時不該對母親大呼小叫。

列車在市區的東站停下瞭,橋碑走下車來,他邊走邊想著自己要到哪兒去?要去幹什麼樣的活兒?還是去建築工地吧,那裡隨時都在招臨時工。橋碑把目標所定在郊區的那片住宅新區。有瞭目標,心裡面就踏實多瞭,隻是感覺到有些餓,人是鐵飯是鋼,溫飽問題一定要解決,隻有填飽瞭肚皮,幹活才有勁頭,老板才信任。這是橋碑多年的打工經驗。可是荷包裡卻沒有瞭足夠的錢讓他去大吃一頓瞭,還有晚上的住處問題也沒法解決,今天已經是下战书瞭,找活幹那也是明天的事,點天工是要幹足時間的。橋碑嗅到瞭路人抽的煙味,使他的煙癮大發,男人嘛,有吃無吃煙還得要坚持,管他三七二十一,先買包煙抽再說。橋碑在路邊的商店裡買瞭一包煙,迅速地抽出一支來點著火恨恨地吸瞭一大口,把一口濃濃的煙先吞向肚子裡,然後再硬攆向鼻吼裡鉆出來,在車上,剩餘的幾支煙早就被消滅掉瞭,煙癮就發瞭,現在要好好的過過癮。可是兜裡面隻剩下買一個饅頭的錢,看到蒸籠裡熱氣騰騰的饅頭,橋碑的肚子在打內戰。他隻好先買一個饅頭來解解饞,可這饅頭就是不經吃,三兩口就解決掉瞭,越是這樣,橋碑越是感覺到特別的餓,可是沒錢咋辦?看著熱氣騰騰的饅頭口水都流瞭出來,實在是太餓瞭,總得想辦法解決。橋碑左看看右看看,路過的行人不多,他就趁賣饅頭的不註意,伸手從蒸籠裡拿瞭兩個大饅頭,迅速地離開現場。當賣饅頭的反應過來時,他已經跑遠瞭。賣饅頭的也沒為瞭兩個饅頭去追他,隻不過指著橋碑的背影大聲的罵瞭幾句: 你這雜種私兒,有種你別跑,下次老子遇到你就要你的命。

吃瞭三個饅頭,橋碑才感覺到稍稍有些飽瞭,但以他的飯量,這是不可能到位的。可是身上的錢都花光瞭,隻有剛才買的一包煙還在兜裡揣著,可是晚上的住宿問題還沒有著落呢,總不能在大巷上走一晚上?橋碑在思考著,他要想辦法解決住處問題。沒有錢,要想住旅社那是不可能的,橋碑心裡明白這個道理,必須在入夜之前找個地方安身。左思右想,橋碑終於有瞭想法,晚上到候車室去將就一晚,等明天找到事做瞭再另作打算。橋碑沿著原路想返回東站,他邊走邊觀察著周圍的一切,天漸漸黑瞭下來,但他還是有意識的避開瞭賣饅頭的处所,這使他多走瞭十幾分鐘的冤枉路。

候車室裡燈火通明,等車的人也不少。橋碑在候車室裡轉瞭一圈,可就是沒有一個熟人,這令他非常扫兴。他本就是一個不堪寂寞的人,他多麼想有個人在身邊說說話,那怕隻是幾分鐘的時間,他也覺得夠瞭。畢竟是他自己要熬上一個漫長的夜晚。可是當前最令他難受的是,肚子又開始餓瞭,而身上一個子兒也沒有,他點燃瞭一根煙,深深地吸瞭一大口,再把煙霧噴射出來,然後又向周圍瞅瞭瞅,他想見機行事,解決一下溫飽問題。他的小眼睛貪婪地在人群中間遊走,特別是當看到有人吃東西時,他會忍不住直吞口水,這使他又更加的感覺到餓瞭。心動不如行動,橋碑站瞭起來,他有瞭目標,那就是有人在打打盹儿,而她的身旁卻放著许多好吃的東西。橋碑渐渐地向她身邊凑近,拿起一張舊報紙裝著文明人在那裡看起來,其實,他是用報紙遮住自己的臉,然後從報紙的邊沿透視著周圍的人們。但這一切沒有一個人註意到他的一舉一動,他心裡一陣切喜,仿佛這一切都是在為他準備的,他忍不住伸手從座椅上缓缓地向那些東西迫近,他的手像一條爬蟲在遊向那些好吃的東西,眼看就要到手瞭,可就在這時,候車室的廣播響起瞭: 各位旅客,218次列車已經進站,請帶好你的行李作好上車的準備 本就已經睡著瞭的姑娘一下子驚醒起來,抓起身邊的吃食,跟著人群朝站臺進口走去。橋碑坐在那裡直嘆氣。

夜更深瞭,候車室裡已經沒有其余人瞭。橋碑想睡上一覺,可就是沒法睡著,因為實在上餓得慌,肚子裡一直在打內戰。值班人員問他為何不走,他說是記錯瞭時間。這時候,在外面有一個神經有問題的婦女唱起瞭歌來: 你是我的夫來,我是你的妻,他是我的兒喲,我是他的媽 橋碑一時興起,走出去看看是何許人也?反正也睡不著,就當是打發時間。

婦女穿著也不算太差,隻不過臉有些脹而也,看上去有四十來歲的樣子。最關鍵的是她手裡面有吃的東西,這一點很吸引橋碑。橋碑看看附近無人,便跟著那婦女順著鐵路走瞭一小段,他敏捷地搶走瞭那神經病手裡面的東西。那神經病先是一驚,之後便追在橋碑的後面,邊追邊喊: 還我的東西來,死東西,還我的兒子來 橋碑邊吃著東西邊小跑著,他怕瘋人用石頭打他,他索性站住瞭。瘋人一把抓住他的衣服,拼命的搶他手裡的東西,橋碑借助幽微的燈光仔細的端详瞭她一下,眼前的這個瘋女人還算有幾分姿色,橋碑趁機撩拨瞭她一下,見四處無人,他便起瞭歹心,欲火在他心中燃燒著,使他把持不瞭自我。他一把拉住瘋女人,往鐵路邊的草叢裡拽。他用一隻手把她的手按住,另一隻手在扒她的衣服。可是她的力氣並不差,很快就掙脫瞭他的节制,兩隻手拼命的打著橋碑的頭部臉部,而且還大聲的叫嚷。這下惹惱瞭橋碑,他照臉就是幾下子。可那瘋女人的還是不停的叫喊,橋碑又給她幾下子,那女的終於喊不出聲音瞭。然而,橋碑早就被欲火沖昏瞭,車站的鐵路公安也許是聽到瘋女人的叫喊聲跟瞭過來,把橋碑逮個正著。

橋碑因犯下瞭強奸罪被送進瞭監獄。而且是對一個神智不清的婦女,性質相當惡劣,被判五年的有期徒刑。當吳媽知道橋碑犯罪坐牢後便一病不起,沒幾天就離開瞭人世。這一切在牢裡面的橋碑並不知曉,因為村裡沒有一個人來看過他,他犯下這樣丟人的罪過,使傢裡面的人抬不起頭來。吳媽剛過逝不久,橋碑的嫂子李支嵐也外出遠門瞭,就連吳會榮也不知道妻子到底去瞭哪裡?



五年的鐵窗生活對橋碑而言,簡直是度日如年,但通過這五年的改革,他終於明白瞭自己所犯下的一切罪惡的嚴重性。然而使他有這樣的性情和不良習性最終都是母親的偏愛造成的,母親太愛他瞭,甚至於無論他犯瞭什麼樣錯誤,都有母親為他伸腰,母親都不會怪他,這種愛容纳瞭他的所有過失,使他走向瞭犯罪的途径。

橋碑回傢瞭,當他想把罪責推給母親時,母親已經逝世多年瞭。橋碑跪在母親的墳前,他邊哭邊對地下的母親說: 媽媽呀,你為何不等你犯法的兒子回來你就走瞭?這些年來,因為是你的愛,才培养瞭兒子的终生,你兒子的今天就是你一手造成的,媽媽,你太過分瞭

橋碑來瞭又走瞭,村子裡也沒有一個人知道他去瞭哪裡?有人說,橋碑去給母親上墳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贊
(散文編輯:江南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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